第7节(2 / 2)

一场情,两段畸形的爱恋,到头来,统统都是输家。

“李大哥……”

展云鹏以为李沐该是恨死了他,没想到这人竟是死了,仍是放不下他。

那时那年,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伤痕,李沐抱着他,一一吻过,说:“云弟,吾爱你。”

那时那刻,展云鹏痛得撕心裂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疯子,疯子……杀了你……”

大抵恨到了极致,就成了扭曲的爱。

展云鹏杀了李沐,封锢了他的元魂,结果,却一步步走成了李沐。

爱一人,恨一人,不经意时,自己便成了他。

白辰怀里的如意突然掉出,一句刻骨铭心的爱意,残忍地撕开了展云鹏的伪装。

李沐爱他,只可惜,爱错了方式,成了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展云鹏跪在地上,将两截玉如意牢牢地拥在怀里,唇边溢出一丝血痕。

“我只知道,你身上有阴尸之气,他若要害你,你又岂能安稳活至今日。”白辰冷漠的声音,不带半点的情感,垂在身边的手掌,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依旧燃着。

“所以……李大哥……这七年,你是心甘情愿被我困在这里的么?”

“你每年回来,起码他每年都还能见到你。”白辰慢慢抬起手掌,火球上的蓝色愈来愈深。

“但你这一次来,竟是想要同他了断这场劫数。”

展云鹏的眼神一片迷离,唇角滴下的血迹落在那半截的玉如意上,蓦地闪过一点红芒,血滴刹那洇了进去。

“是。我确是来做了结。翠儿已被上仙度化,而丽姬她,也答应嫁给我了。过去种种,我终于可以全部割舍掉了。我答应了丽姬,成婚之后,就同她离开绥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有万贯家财,天下何处不是我容身之地……呵呵……”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展云鹏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明明是他的错,他囚了我七年,我像他的玩物一样,被亵玩了七年,整整七年!为什么!”

“是么?从你踏入金风阁的那刻起,又何尝没有把自己当成玩物,当成交换的筹码?”

“我……”展云鹏愕然抬起头,“我是为了翠儿。”

“呵。”白辰冷笑一声,望着半空中越发浓郁的结界,棉絮般的灰白雾气正一点一点地从半空压上地面,身前展云鹏的那张脸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为了姚翠?你利用她谋夺姚家,利用李沐跃居显贵。展云鹏,你可扪心自问过,你对他们,何曾倾心?!

我记得姚翠当日问过你,你可有爱过她?

呵呵,你从来都没有吧。

你爱的,只有你的虚荣。”

“不!不是!不是的……不是的……”

展云鹏慌张地想要起身辩解,可是双腿一软,又直接跪了下去,已是泪如雨下:“我……我……”

白辰冷冷地追问了一句:“你爱过他们么?爱过么?”

“……”

浓雾尽数降下!终是完全覆满了整个结界!

“老夫是捉妖师,而你,是人。不过既然是你造下的孽,该有你自己去承担!”

“砰!”

积蓄已久的九幽灵火瞬间出手,径直穿破雾层,直冲霄汉。灰雾中轰然亮起一片艳丽的水蓝,绚烂如繁花。

白辰抬着头,轻声道:“我造下的孽,我也会去担。”

幽蓝的光芒倾泻在展云鹏的脸上,剔透的泪痕被晕成了透蓝,他抓起断了的玉如意,截口处锋如利刃,喃喃自语着什么。

“李大哥,我欠你的,还给你……”

鲜血溅开,半截如意扎进胸腹,一腔热血洇散在地上,如意全部没入。

展云鹏最后道。

“上仙,你不该来。”

白辰看着他,眼中失去神采,褪成死灰。

“不该来?我若不来,你可是能放过我?魔宗可是能放过你?”

“齐川!”

白辰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整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将周遭之人的耳膜炸裂。紧接着,大地剧烈摇晃起来。

苍白色的浓雾被震开了一道道裂缝,缝隙中急速掠过一抹灰黑的暗影。

“来了。”

白辰低呼一声,掌中发一记响雷,追上那抹黑影。身子凌空跃起,似雷光过境,瞬间冲入云层。

渐渐破裂的浓雾结界,面上浮现出一条条蛛网的血痕,如先前他们在外面时一样,依稀有两道迅疾掠过的身影,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白大哥不会有事吧。”

留在地上的青灵紧张地盯着天上,又紧张地看了看躺在身前的人。

“狐狸,你照顾好和尚。”

齐川扔下一句,随即金光一闪,人已不见。

之前剧变,齐川在混乱中将玄苍救下,才发现这人满身是伤,寸寸肌肤几乎烧毁,青灵不过轻轻一碰,玄苍便禁不住滚落泪水,但口中依然断断续续地念着“阿弥陀佛”。

青灵是只狐,一世伪装,在凡界更是见惯了假面假意的人,倒不曾见过这样的和尚,紧蹙的双眉,分明是痛得死去活来,可又兀自强撑着自己的信念。

“和尚?”青灵的指尖好奇地划过玄苍的眉心。

“阿弥……唔……”

“和尚……很痛吗?”

玄苍艰难地撑开一半的眼皮,又阖上了:“阿弥陀佛。”

“和尚,我给你点灵元力,许是就不痛啦。”

“阿弥陀佛,不必。”

青灵疑惑:“为什么?”

玄苍:“你是女子。”

青灵点点头:“是啊。”

玄苍恨不得自己快些晕过去:“男女授受不亲。”

青灵:“那我变成妖好了。”

玄苍:“……”

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尾巴甩着甩着缠在玄苍的腰上,玄苍吓得终于昏死过去。

浓雾里的血纹一条一条地扩散,交汇处开始慢慢融合,显出了那道东躲西藏的黑影。

遽然,一支冰蓝色的光箭眨眼贯穿那道黑影。从黑影中迸开无数刺眼的光焰,贪婪地吞噬着浓密的云雾。

“啊啊啊啊啊!”

风云卷起的黑影一点一点地被绞碎,

“魔物……都该死……”

白辰恍惚地立在云端,仿佛在他眼中,这人已是死人。抬起的掌心中,一团九幽灵火不寻常地颤动着,连着他的身子都不自觉地颤抖。

聚起的血纹对冲上迎面卷来的苍蓝灵火,这人只瞧见白辰森然的眼底忽然激起一抹诡异的阴笑。

灵火瞬间化出一条长蛇银鞭,擦家而过那团血纹,直接扑向自己。

血纹快一步撞进白辰的体内,而九幽灵火也已将这人死死缠住,燃烧的火焰,却凝固出一块块水晶般的冰凌,密密层层地封住此人,将其六识都一并封住。

“魔宗行事,仍然是如此卑劣无耻。”

白辰缓步到冰柱前,抬手飞出一枚冰凌羽箭,透冰而过,钉入这人的印堂穴。

“啊。”

来人低吼一声,两眼朝上一翻。一点微蓝的冰霜从他的印堂周围,覆盖起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内里的血液经脉也被一一冻住。

“寒冰噬骨,这滋味可是不错?”白辰又摸出一只竹罐子,“哎哟,老夫竟是把这个给忘了,当年欠你们的债,是该一笔一笔,好好地还一还了。”

“不不不要……”

奎尸虫!

“公子何时居然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

消退的迷雾中,生出一道细黑的裂痕,蓦然间,传来一道飘渺的女声:“公子,许久未见了啊。”

“桑如烟?”

“嗡!”

白辰只道脑中顿时一炸,翻涌出的恨怒一霎时就要将他烧死了。不受控制的灵火乱闯乱撞,染满了半壁天空,竟是将整一座望城山都覆了进去。

“呵呵,可惜如烟今日不能和公子叙旧了呢。”

“呯!”

冰柱爆碎。

黑暗的虚无中,一只素手破空伸出,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那人的脸上,一掌将他甩进了虚无。

“就凭你,也敢伏击他,不自量力!”

隐在云雾中女子显出半张容颜,蛾眉似远山含黛,秋水剪瞳,正是当年初见的女子。

如昔。

白辰胸口不住地起伏,可呼吸竟像被扼住了一样。

桑如烟重又隐入雾中。

“公子,吾王说,‘多年不见,他甚是想念你’。”

“啊啊啊!”

白辰恨得咬碎钢牙,立时便要追上,谁知被齐川一把揽住,白辰回过头来瞪着他,眸底是熊熊燃着的恨意。

“阿辰……”

满天的灰雾终究濯成了清莹的澄蓝。

白辰眼睁睁地看着桑如烟消失,想要甩开齐川的手,却被这人反而握得更紧了。

齐川抱着白辰落回地上,想不到刚一回神,白辰一拳揍在他的胸口,齐川扶住他的双肩,任这人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半刻之后,白辰约莫是打得累了,被齐川顺势一捞,按入自己的胸膛。

白辰当真是累得半死了,趴在齐川的身前,呜呜咽咽地嘀咕着:“你为什么要放她走……你明明知道我要报仇……明知道……”

“她走不了,你定会亲手杀了她。”

☆、故梦如魇

往来的山道上覆盖着满满的积雪,一辆马车“吱吱呀呀”地碾过雪地,拖出两条长长的车痕。

白辰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斗笠,百无赖聊地赶着马车,手里的鞭子时不时地甩在马臀上:“马兄弟,今早不是刚喂饱你么,怎地又越走越慢了。”

拉车的白马喷了喷鼻子,抗议似地尾巴一扫,冲着白辰的脸面扫去,幸亏他躲得快,不然可就要破相了。

“切,说你两句就闹性子,简直跟某人一样。哎哟哟。”腕间的那条链子突突一亮,顿生一股灼烫,火烧火燎地烫得白辰连连求饶,“别烫啦!不是你!不是你!是我,跟我一样,还不成么?”

白辰很是憋屈,一怒之下,掀开车帘走了进去,冲着青灵发火:“出去,赶车。”

“不要。”青灵张口拒绝。

白辰扔了马鞭给她,威胁说:“老夫让小和尚休了你!”

“你……你言而无信!”青灵气得跺了跺脚,又跺了跺。朝白辰呲呲兽牙,这才愤愤不平地出去驾车。

那马一声长嘶,撒腿开跑,直把白辰摔了下来。

“最毒妇人心。哼。”

白辰跌坐,正好瞧见玄苍正睁着眼看他。

“醒了?伤好些了么?”

玄苍撑着坐起,白辰扶他半靠在车壁上:“齐川呢?”

“走了。”前一刻还气得要死,白辰这会儿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抚上了链子,“他去北狄了,李沐好歹也是那个什么二王子,听那个死了的侍卫说,找到了李沐,赏银不少。老夫让他领钱去了。”

“咳咳。”玄苍咳嗽两下,“可惜已经过世了。”

“嗯。”白辰把玩着手链,灿金色的光泽一亮一亮的,煞是好看,他楞是想了很久,也还是没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不要脸地问那人讨来的了。

“所以让他把那柄玉如意送回去,融了两人的血,也算留个念想不是?老夫是不是很聪慧?嘿嘿。”

“阿弥陀佛。”

“玄苍……”白辰低着头,只顾盯着自己的手腕,却是欲言又止,过得好半晌,方才说道,“等拿了银子,去给寺里的小和尚们添几条被褥,这是入冬了,别又和往年似的,大半间寺院都冻出病来了。还有你,如今身上带伤,禅房多点几个火盆,要不了几钱的。”

车厢里突然一时宁静,车外马蹄的“嗒嗒”声显得格外清晰。

玄苍的嗓音依然有些沙哑,张口了几次,终是叹了声:“当日你千叮万嘱我,莫要理会展云鹏。”玄苍望向他,“白辰,你为何不问我,怎会被他擒住的。”

白辰翻了翻包袱,挖出一只橘子。之前马车经过一户农家,小狐狸偷偷摸摸扒来的,玄苍那时昏睡着,白、青二人便两人心领神会地没让他知道。

白辰剥了瓣橘子给他:“慢慢说。”

在绥林县时,齐川曾经问过玄苍,可是识得姚翠。

那日,玄苍是直接跪在白辰面前,称姚氏与他,仇不共戴天。

白辰原以为两家结怨,无非钱财、无非女人。却没料到,中间的恩恩怨怨竟是这般曲折。为了锦绣前程,为了女子芳心,兄弟阋墙,割袍断义。

“我本家姓姚。”玄苍道,“那日展云鹏托人找到我,说他在整理姚翠的东西时,发现了我父亲的一件事物。”

“哎,你就是那么容易上当。”

当年,玄苍的父亲姚正清,和姚翠之父姚启业同年参加秋闱,姚正清高中解元,姚启业也在举人之列。姚家上下同时中举两位,整个绥林都倍感光耀了。

太老爷一高兴,便琢磨替二人寻了亲事,来攀亲家的人几乎踏破了姚家的门槛。

邻县望族苏家,有个小女儿苏桐,倒是经常来绥林,一来二去,便和姚启业熟稔上了,而姚启业也是对她百般倾心。

苏家不仅书香门第,更因为苏桐有一位翰林学士的长兄。

反倒是姚正清婉拒了所有亲事,只道自己一心考试,待立业之后,再论婚嫁。

姚家的聘礼红红花花地抬到了苏家,谁料在这时,苏家的那位兄长被查,苏家受到牵连,顿时权贵尽失。兄长在京问斩,棺木送回了苏家,苏家老爷当场昏死过去。

苏家剧变,太老爷自然要推了这门亲事。然而苏家不愿意了,说是苏桐乃姚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未犯七出,怎能说休就休。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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