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莫名奇妙冲进来我把这里弄脏,还让我不告诉炭治郎?”月彦挑着眉,语气锋锐,相当不爽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先不说他们俩本来就互相不对付,月彦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瞒的过火神。
而且,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家伙绝对是因为所做的事会惹灶门炭治郎发怒,所以才避开有可能会去找他的火神,跑到他这里避难。
夜卜也没有跟黑发少年多解释的意思,小心从怀中拿出一段白布将手上血淋淋的东西包得严严实实,一言不发出去找水洗干净粘在身上的血迹。
随意一瞥却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月彦霎时间手脚冰凉。
那是鲜活的、刚刚才从人类身上割下来的耳朵。
他没管之后蓝瞳神明干了些什么——或者说,那时候的他脑子里面根本就没法再处理更多的信息。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到这样恐怖的事实。
他眼前的不是什么善良的天使,而是俯瞰众生,视人类为蝼蚁的神明。
他不太记得之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记得那一天炭治郎刚进他的房间就脸色巨变,仔仔细细检查他身上并无伤口之后脸色才勉强好转。
后来又从金发的滑头鬼那里听说蓝瞳神明被火神相当凶狠地骂了一顿,气得灶门炭治郎接连几天绝对不肯再给夜卜买任何东西。
而现在,月彦合上已经有些泛黄的书页,漆黑色的眼眸微微偏移,无声看向微微洒落在窗台上的残红夕阳,沉默片刻后起身关上窗,将那唯一的一缕日光彻底阻隔。
不知为何,当时已经尽力被模糊掉的记忆不停在脑海里翻滚,不仅仅梦里都是那样粘稠猩红的鲜血,偶尔闭上双眼,眼前都被那种骇人夺目的红色占据。
将光线阻挡在外之后,原本就采光不好的破旧小屋更是昏暗。他沉默无声地点燃灯盏,静静看着那簇火苗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这样一簇微弱的焰苗能够照亮的范围实在太小太小,除了书桌旁这样可怜的咫尺之地,根本没办法将光亮投到房间更深处的角落。
“月彦!”门“哗”的一声被拉开,残红如血的夕阳铺撒进阴暗的房间,房间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染上一层薄薄的血色。
地板上投下修长的人影,灶门炭治郎正提着篮子往里走,原本笑容明媚的脸在踏入屋子的那一瞬突然僵硬下来。
火神先是警觉地四下张望,确定这件一眼便可见底的屋子里面确实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面带疑惑的看向坐在床边角落的黑发青年。
青年似乎也对他刚才的动作颇感疑惑,正挑起眉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透不进任何光亮。
“怎么了?”月彦的声音清冷,像是十分不满灶门炭治郎这样突兀地打断他的阅读。
“不、没什么……”灶门炭治郎摇摇头,心底的那股疑惑依旧未能散去,他已经换上黑发青年最熟悉的温和表情,走到月彦身前,语气中满含担忧。
“月彦最近,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啊……差不多吧。”黑发青年话还没说完,灶门炭治郎就已经再度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来想把那扇关得死死的窗户打开。
“现在外面不还是很亮吗,怎么这么着急关窗户?”
“等等!”察觉到火神的动作,月彦下意识出声阻止,“刚刚灌进来一些凉风,我才把窗户关上的。”
说完,就是几声闷咳溢出喉咙。
一听这话,灶门炭治郎立刻反手将窗户关得更紧,生怕再有凉风偷偷摸摸跑进来。
虽然现在已经打春,寒冬的气息还尚未远去,风中依旧是带着彻骨的冰寒。
“今天月彦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坐在黑发青年身边,灶门炭治郎微微仰头。当年还不及他腰高的孩童如今已经高过他一个头,让火神感叹时光流逝之快的同时也不免感到一丝欣慰。
尽管人类时代的记忆已经逐渐远去,未能亲眼看着弟妹们长大依旧是深埋在灶门炭治郎心中不可拔除的一根刺,如今看到几乎是亲手带大的孩子即将长大成人,神明也不禁怅然。
黑发青年似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语未发。
将青年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火神笑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是有读心术的哦。”
他已经用这招不知道多少次骗到蓝瞳神明,诱哄对方说出心事了。
然而黑发青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沉默良久才问出一个几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炭治郎,对于杀人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看的呢?”
“杀人?”神明疑惑,不明白青年怎么会突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今天看的话本里面有对这件事的讨论。”月彦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一般。
他扭过头,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神灵,似乎要把神灵脸上所有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底一般,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
“所以,如果是迫不得已伤害、乃至杀害了其他人,炭治郎你会原谅他吗?”
他紧紧盯着火神那双莹润的嘴唇,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颤抖。心底消无声息漫上一股名为希冀的情绪,就像是轻柔脆弱的泡泡,悄悄的在他的心底浮现。
——“不会哦。”
“啪!”地一声,泡泡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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