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僵着脖子侧过头。
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轻慢地扯了下唇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
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一个骷髅头戳来戳去,内心有如猫抓,他倒不是再担心太宰治的人身安全这人忽然意识到他以前遭遇的暗杀都不怎么常规,换成普通人其实没那么复杂,也都能用常常规手段解决。
太宰治从未显露于人前的一面,实际上并不怎么令五条悟惊讶,甚至还有点果然如此的念头,毕竟他潜意识里早就知道太宰治是个什么人,而太宰治吸引他的地方,除了那张漂亮的脸,再就都是这些特质。
从第一次见到太宰治,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二次见面这人已经失血过多,却欢欣殷切的期待着死亡,他见的濒死现场太多了,但太宰治濒死的模样却是可以排行在前几名的漂亮没错,非常漂亮,破碎而又快乐,干干净净,他当时觉得没必要救他,不如就让他如愿以偿,但想了想,这人本应拥有漫长而又恼人的未来,现在死了实在可惜。
后来他反思了一下自己。
怎么和夏油杰似的。
救一次就想救第二次,插手的结果就是想重新将这人塑造一遍,太宰治既乖戾又阴郁,乱七八糟的心思却又收拢在那漂亮的皮囊里,鸢色眼睛老是想让他手动添两道高光上去,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责任感来得莫名其妙,但又始终会被太宰治具有的异常所吸引。
之前那晚他去找太宰治,这人身上血腥气混合着燃香那种独有的气味,他瞅了一眼旁边的猫,表情差点没绷住,六眼自动将上次他接触这种气味的片段翻找出来。
上原议员的妻子,一个虔诚的盘星教教徒,恨不得把夏油杰这个神棍供起来。
不是,夏油杰怎么被诅咒成了咒灵,又变了只猫?这惹事能力也太强了,盘星教那些资助者还活着吗?他一抬眼,看见太宰治笑眯眯地瞅着他,装模作样的算了,随便他折腾吧,五条悟想。
这种心态持续了很久,即便他发现太宰治这一系列动静的目的是封印他,严格来说封印他的行动多了去了,并不新鲜,但太宰治的眼睛非常漂亮,特别是他对什么感兴趣而不那么无聊的时候,鸢色眼珠透着亮,他见到那点亮,怔忪了一下,觉得也没必要提溜着猫敲打两下。
随他高兴吧。
然后他只是说:要吃糖吗?
然后他再问:老是用绷带缠住一只眼睛,不会近视吗?
不过要是让五条悟再选一次,他估计会毫不留情地打碎太宰治的打算,他现在更是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人似乎在任凭自己堕向一个危险透顶的地方,但到目前为止,他始终没想通这人昏迷中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凝视太宰治的目光愈发复杂,这人又点着了一支烟,被他拎进来的倒霉蛋膝盖和手臂都中了枪,动弹不得,而太宰治又很恶趣味地把他和同伴的尸体扔到了一起。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太宰治耸了耸肩,毫无感情地说:我们彼此都节省些时间。
倒霉蛋还试图挣扎着说谎,五条悟发觉这个人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恶劣,恶劣到他连多说几句话的兴致都没有,太宰治没对那些谎言做什么回应,靠着箱壁,只是用手指敲着额头思索了一会。
这样吧。
对上男人战战兢兢的眼神,他站起来,拎住对方的衣领,被他拖动的男人面色骤然惨白,变得前所未有的惊恐,太宰治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从床底搬出一只一看就特别坚固的铁箱。
按照规矩来好了。太宰治微微一笑,手臂发力,抓着男人的衣领,下一秒,五条悟顿时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怕成这样。
咣铛!
五条悟眼角微微抽搐,表情有些扭曲,地上的男人被太宰治照脸磕上箱子,鼻骨顿时断成两截,惨叫声在空中凄厉地响了一瞬,又被吓了回去。
太宰治:张嘴。
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最有效的审讯者,尾崎红叶的部下有时撬不开囚犯的嘴,就会请他帮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问不出来的,五条悟一言难尽地看着太宰治强迫袭击者咬住铁箱这时候袭击者都已经崩溃了。
五条悟将那一串人名都暗暗记下。
太宰治倒是怔了怔,将空着的那只手插进衣兜,袭击者以为这样就算完事,哆哆嗦嗦地侧过脸,刚张开嘴,砰砰两声,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失去焦距的瞳孔渐渐扩散。
太宰治将尸体堆到一起就不管了,任凭鲜血流的到处都是,集装箱没有开灯,箱门也被关上,此刻他注视着前方的黑暗,鸢色眼睛里闪动着一些五条悟无法形容的情绪,五条悟用力捏了捏鼻梁,指挥着触须绕到这人手腕上,慢慢收紧,另外一些触须包裹他握着的枪。
这一次太宰治什么动静都没有,任由触须将他手里的枪吞没移开。
半晌,他嗤笑了一声,又仰着躺了回去。
第75章
所以我可以多次重置他的人格?
五条悟听着外面一次比一次危险的话题, 眼皮突突直跳,现在他不是觉得太宰治有毛病,而是觉得应该把太宰治按在海里清理一下脑袋。
横滨的一个地下情报屋, 太宰治身上穿着昂贵的西装三件套, 戴着黑色小羊皮手套,一只眼睛仍然被绷带缠住, 狱门疆被他握在手里,而他对面是一个不断擦着额头汗珠的年轻人, 那位年轻人明显对狱门疆这类东西很有心理阴影,但碍于对面坐着的人,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
我去印斯茅斯鉴定古董的时候曾经见过类似生物,太宰先生, 依我个人看法,您最好年轻人脸色苍白: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近。
谢谢您的提醒。太宰治礼貌地颔首:我只想确定封印在里面的生物是否具有自我意识。
不可能。
年轻人一口咬定:祂们一定处于沉睡状态,即使封印物看起来是活的,也最多是混乱的潜意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您应该见过祂活动的模样纯粹的不可名状, 您是否有过莫名恍惚的情况?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伦道夫卡特, 异能力名为银钥匙, 神秘学领域的专家,货真价实的资深调查员,在封印物和神秘学物品上面他是绝对的权威。曾经与他一同前往印斯茅斯的同事全部死在当地, 唯独他靠着自己的异能力活了下来,具体能力无从而知。
见过的人疯的疯,死的死, 太宰治也没兴趣以身涉险。
太宰治只知道他的异能力能够覆写选中对象, 是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洗脑, 传闻还说银钥匙是能够超越时空的异能力,但这些也仅仅停留在传闻层面。
即使祂看似可以沟通交流,可了解的愈多,您在梦境中就会陷得愈深,我必须警告您,不要试图掌控祂。
我明白。太宰治让狱门疆从手掌中滚落:一千万美金已经打到您指定的账户,除了加固封印以外,不要让这它还保持这种黏糊糊的样子。
伦道夫点点头,略带些恐慌地将手放到狱门疆上:太宰先生,冒犯了。
深红色的肉状方块剧烈颤动起来,五条悟眉梢一挑,站起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四周,最后似笑非笑眨了眨眼,闷闷地笑了一声。
狱门疆的封印居然又松了点。
他估计太宰治和对面那人都也不清楚狱门疆的本质,这样一来,倒是阴错阳差地帮他加快了解析进度,另一边狱门疆在桌子上疯狂变形,整个过程又扭曲又怪异,在太宰治那点隐秘的期待里,木桌上最后竟然出现了一只长腿萨路基猎犬,甩了下毛就朝他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