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一点,太宰治在心底将这几个字玩味地念了一遍,什么时候轮到中原中也来劝他收敛一点了?这个暴躁矮人蛞蝓现在装模作样地说些什么呢?
经历过一次的事,第二次就能发现很多端倪,森鸥外很早以前就为引来iic做下了铺垫,这一次他提前断了织田作进入港口黑手党的念头,派去和纪德交火的人十之**是中原中也,以纪德的异能力,哪怕是中原中也,也要吃些苦头才行。
管他呢,这条蛞蝓死了更好。
但他真的快要忍无可忍,每一次去首领办公室他都想一把火烧掉这里,再往火堆里扔几捆炸药,或者用手术刀割断他的脖子,让这人大动脉里面的鲜血糊上墙纸,连同那个异能力小怪物一起去死!
太宰大人,我的工作实在太忙
啊。太宰治回过神,他瞅着坂口安吾打量了一会,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都在忙什么?
坂口安吾整理了两下领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挺直脊背,是汇报公务的标准姿势,他的目光谨慎地落在这位年轻的黑手党干部身上,想从他身上看出点蛛丝马迹,但无论怎么看,他都猜不透这人究竟是一时间心血来潮,还是真的知道了他的间谍身份。
他极力不去想太宰治脸上那种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位干部大人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没被绷带缠绕的眼睛被白炽灯映衬得愈发幽深,听着听着,他换了个更轻松的坐姿,两条腿交叠在一起,脚尖点着地。
坂口安吾感觉太宰治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太宰治的确没想太多,他以前也拿坂口安吾的絮叨当背景音,只不过把安吾吓得像个梗着脖子的鹌鹑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而且有点好笑,看着是披着恭恭敬敬的精英外表,里面的社畜哆哆嗦嗦地没准还在对他破口大骂,就那种坂口安吾式的冷嘲热讽。
织田作要是见到这一幕会怎么说?
如果是织田作,估计会不赞同地看着他,看一会才开口:这样不好吧,太宰,安吾会生气的。
坂口安吾正汇报着,忽然声音顿了顿,直接卡了壳,不是他的社畜素养不够才在上司面前出了丑,而是他的这位年轻上司忽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说些搞笑故事。
绝对没有。
所以是他的间谍身份被发现了?太宰治望着他表演了半天才觉得好笑?也不是,太宰治的笑声很愉悦,高高兴兴,快快乐乐,也没什么恶意,作为情报人员,坂口安吾自然知道被太宰治揪出来的间谍有什么下场,无一例外都活得生不如死,如果他的身份暴露,这人想必不可能浪费时间看他表演。
太宰治笑了半天,眉梢眼角俱是笑意,眼底也蒙着笑,他看了坂口安吾一眼,用手支着下巴往一侧倒了倒,又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对着坂口安吾举起杯子:继续,啊呀,你可真忙。
坂口安吾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他眼前这位干部大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毕竟太宰治一定比他忙一万倍才对,但这人偏偏就拄着下巴,认认真真地听他汇报工作刚提拔上来的情报人员也接触不了太深的东西,他说的这些故事太宰治估计早就知道了。
而且这人光听还不够,时不时还要打岔问上几句。
这么忙啊那成果如何?
那个组织的财报这么惨吗?
古董表?诶,我对古董表很感兴趣什么啊,已经交给森先生了?
坂口安吾是真的站得头皮发麻,太宰治也没做什么,但他总觉得自己是一只含在蛇口的兔子,听着听着,干部大人站起身,去冰箱里取了只玻璃杯,夹出几个冰块丢进杯子,倒满水递给他,弯了弯眼睛:喝口水。
我可能活不到领工资的日期了,坂口安吾想。
他不清楚太宰治是否从他的汇报中提炼了什么,只能每句话出口前都先在心底盘算个三四遍,毕竟这个人是太宰治那个太宰在港口黑手党里面也是神秘莫测的存在,每说一句话压力就会增加一点,他站着站着,感觉作息不正常导致的胃痛又发作起来,偏偏还要一本正经地和这人聊天。
太宰治仍然弯着眼睛听他讲。
讲到最后坂口安吾已经趋向另一个境界,是种应激状态保持太久后的麻木,他心想爱咋咋样吧,出来当间谍就要有心理准备,他最后讲得口干舌燥,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宰大人。
唔?
到了下班时间了,即便是加班现在也很晚了。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您要是对我的工作内容感兴趣,我可以整理出一份工作纪录给您。
然后他就见到这位长相非常漂亮的年轻黑手党垂下头,噗嗤一下笑出声。
坂口安吾:请问?
没事没事。太宰治脸上残存着未完全消散的笑意:我还在想,你要忍到什么时候才发火呢。
坂口安吾的神情愈发一言难尽,在他的注视下,年轻的黑手党干部侧过脸,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他从玻璃倒影里看不太清楚太宰治的脸,只能听到这人轻飘飘的声音:对安吾来说,加班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从这个位置往下看,基本能俯瞰整个横滨,夜晚整座城市都被万千灯火点亮,太宰治望着不远处的摩天轮,那玩意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在横滨呆了这么久,也一直没去那里体验上一次。
是的,可是
我记得安吾连续六天不睡觉也能精神饱满地工作。太宰治微笑着转回身体,那只鸢色眼睛隐没于黑暗,里面的情绪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毕竟是有三份工作的人嘛,不过这三份薪水都不太高?
坂口安吾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如坠冰窟,如同有人兜头泼了他一身冰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知道!
他的嘴唇动了动,绞劲脑汁地想些辩解的借口,那只鸢色瞳孔就这样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他不由地想起刑讯室那些人对太宰治的描述可是不对,太宰治虽然盯着他看,神情却还是温和的,那点笑意还是没有散去。
他又开始往其他方向发散性地想,没准,太宰治只是在诈他呢?
行了,安吾。他听见这位黑手党干部似乎在憋住笑的声音:我没打算对你做些什么。
异能特务科过段时间就会把你叫回去。太宰治站起身,靠着桌沿,双手插进大衣外兜里面:森先生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间谍,所以才把你安排进档案室,这样你的异能力用处更大,不得不说,堕落论是我见过最适合情报工作的异能力。
他注视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虽然神态陌生了点,镜片下面的目光怔忪而又复杂,又很是迷惑,还是坂口安吾没错,他估计给安吾的间谍生涯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后这人没准再去卧底都要先崩溃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