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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缈坐在浅池边,手指拨弄着青莲花瓣,这原本是念锦爱做的事,如今朱颜辞镜楼上下风声鹤唳,慎娘出于安全考虑,让菀青带着念锦暂且回孟家去。

“回房里去吧,这更深露重的,你也不怕自己再生了病。”舒窈看她没反应,把搭在臂上的披风给她披上。

就知道她不听劝。

陆缈偏头来看舒窈,问道:“维桢不会有事的,对吗?”

那么好的人已经那么不幸了,老天爷总不至于连她活下去的机会都要剥夺吧。

有的时候自欺欺人未必不是件好事,起码还能得到一时的安慰,舒窈扶住陆缈的肩膀,笑着说:“当然了,我和维桢还没分出个高低上下,她怎么会有事呢。”

陆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多年前她不信神佛,认为那是子虚乌有,日子久了她也开始祈求上苍,每年都要去城外的寺庙拜一拜,捐些香火钱,并不强求什么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只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无病无灾的走到最后。

她一点都不贪心的,这么一点点合理平常的请求,佛祖应该会答应的。

“阿回,我真的好害怕,我好怕维桢会和锦颀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也害怕她会被人囚禁,成为雅南那样的金丝雀,笼中鸟。”

陆缈想起了锦颀刚走的那一会。

“你知道吗,锦颀的死让我做了好久的噩梦,那么多的血啊,从她腕间渗出来流到地上。我记得锦颀也是很怕疼的,有一年她不小心被夹到手都哭了好久,她怎么下的去那个手。”

“以前我和锦颀不熟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她,后来知道她是很温柔的人,她临死之前还在给念锦绣鞋子和小肚兜啊,你说为什么好人就要被欺负呢,我特别恨永安公主,哪怕沈将安杀了她我都不觉得解气,就因为她是公主,就可以那样羞辱人吗,我后来知道那些话的时候,都不敢想象锦颀有多么难受。”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喜欢雅南,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走到了台上却变了样,她第一次露出爪牙的时候我可生气了,哪有人伪装的这么好去骗人,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她在保护自己,她知道怎么样才能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我想这都是她坠崖之后明白的道理。”

陆缈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好人的,可不可以不要再受到伤害了。”

维桢走的时候看着那么轻松自然,她越是这样陆缈越害怕,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苦楚怎么可能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舒窈不知何时眼圈也变红了,连安慰陆缈的话都说不出来,她伤心难过,其余人何尝不是如此,哪怕平日会争斗吵架,有谁又是真正讨厌对方的呢,大家一起相处了快十年,早就成为了亲人一样的存在。

“阿回,”陆缈像小猫一样的叫唤,舒窈拍着她的背,偷偷的拿帕子擦眼泪。

琬琰过来的时候陆缈还哭的厉害,她有些焦急的说:“云胡,快回家去,你阿爹吐血了。”

原来真的会有坏事一桩接着一桩。

照顾陆闵的两个小孩子急得不得了,一个去找了大夫,给陆缈传信,一个在陆闵身前照顾着。

那个懦弱慈爱的父亲躺在榻上,这一年多来的病痛将他折磨的消瘦不堪,发须白了许多,再不似从前光风霁月了。

陆缈是一路跑回家的,她来的时候大夫刚煎好药,她将人拉住,连忙问:“大夫,我阿爹怎么样了?”

“令尊是气急攻心,受到了刺激,恕我直言,他如今的身子禁不起任何刺激了,还有,小娘子可以考虑为令尊准备后事了,最多就是半年的功夫。”

半年,她和阿爹重逢也才五六年,所以她是又要失去父亲了吗?

陆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陆闵身前的,她今天哭的实在是太多了,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陆闵的嘴唇有些干裂,唇瓣上下张合着,唤陆缈的名字。

“阿爹,没事的,大夫说你就是太着急了,没什么大问题的。”陆缈努力让自己笑着把话说完,可哪有病人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呢,这些日子以来身体破败成了什么样子,陆闵心里清楚。

他摩挲着陆缈的手,声音沙哑而又无力,“阿缈啊,阿爹管不了你弟弟了,我听人说他不仅当了大梁的官,还提了许多灭南楚的谋划,你说他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呢,他是南楚的子民啊,他的根是在南楚的。”

陆缈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这些事,她不想听下去也不想让陆闵再动气。

“好了阿爹你别多想了,快些睡吧,等到以后阿襄回来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陆闵苍白无力的摇头,“没用的,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阿缈啊,阿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你卖掉,你本来应该平平安安的长大,好好成亲生子的,是阿爹太没用了,阿爹毁了你这一生。”

陆缈咬着牙关,难过的别开了头,让两个孩子在这待着,自己跑了出去。

早就说过了她不怪陆闵了,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提起。

陆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好像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她谁也救不了。锦颀死的时候她没有办法阻止,雅南离开的时候她只能惋惜,维桢被带去郑王府她哭一百次都没有用,陆闵危在旦夕她也不能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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