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丞相前走一步刚要开口便被崇信帝打断了。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崇信帝从龙椅上站起身,一边被人扶着回后殿一边道,朝中空缺良多,各位大臣身兼数职都有些吃不消,便将二月的会试提前吧,具体事项交给礼部,退朝。
进忠:退朝!
臣告退。赫丞相躬身恭送,眼睛却抬起来看向崇信帝缓慢苍老的背影,极黑极沉,褪去忠心那层皮,凉薄得很。
这只是开始,他想着,倒下第一个皇子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沈文宣看完铺子照常回府,兢兢业业扮好自己的商人角色,王沐泽刚得到消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公子,惟修那边派人来了信说今晚会有人去狱中看望迟蓟,那人已经将狱中打点好了,只知来头不小,但不知道是何人。
沈文宣点了下头,抬步走上台阶,正想着晚上过去蹲点,旁边突然蹿过来一个乞丐紧抓住他的袖子:
文宣,文宣,你还记得娘吗?我是你娘,文宣......
沈文宣拧眉,一把甩开她,沈府自十天前就在门前搭了粥棚,此时正午,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在那等着,周遭护卫竟把她漏了进来。
沈明莲站稳,局促地理了一下自己脏乱的衣服还有乱成一团的头发,她从越府中逃出来,又在城外躲了许久,今日才能入城门,好在她儿子是个乐善好施的。
文宣,娘错了,她还想抓沈文宣的手,但被反应过来的护卫拦住,只能隔空道,文宣,当初娘真是逼不得已,娘从来都没有自由身,被人买了便买了,做不得主,娘当初是想带你一起走的,可
赶走。沈文宣拧眉道,懒得听她在这儿卖可怜,这周遭可是有皇帝的探子,这女人一头撞过来自寻死路也就罢了,就怕扯着他一起翻船。
转身快步走进沈府,护卫堵住沈明莲那张嘴一边骂着不懂规矩的丑乞丐一边动手打,王沐泽在旁边看着,直到作秀作得差不多了才派人将她扔到巷子里自生自灭。
反正对沈府来说她就是个疯子、乞丐,跟沈府没有关系。
沈明莲浑身是伤躺在脏臭的巷子里深一次浅一次呼吸,她嘴里还塞着抹布,连开口说话都做不了。
沈文宣,真狠,她心中狠极。
募地,小巷尽头走来一个人,身姿矫健,走路都没声音,却停在了沈明莲身前,沈明莲看不清来人是谁,忍痛抬高手臂想要求救,下一秒却瞪大了眼,颈间鲜血汩汩外流,不一会儿,人就没了气息,只剩一双空洞的眼。
来人确定人已经死了之后快步离开了,一不留神便没了踪影,他身后偷偷跟着的人再来查看,探过沈明莲的气息后转身回沈府禀告。
是皇帝下的手,沈文宣想着,对他没有坏处,按皇帝对子嗣的看重程度,四皇子废了,他迟早会把主意打到他这边,让他也成为送新帝上位的一具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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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阴暗的地牢内只有牢房之间挂着几盏壁灯,火焰摇曳,照亮不大的一块地方,阴气又潮湿。
沈文宣随意站在一间牢房内背靠着门边的墙壁,而他身后的牢房内就是被关押着的迟蓟,手脚不仅被墙上的铁链束着,就连那对肩骨都被铁钩穿过,牢牢钉在墙上,坐不得靠不得,身上衣衫被鲜血染透,硬邦邦地贴在身上,披头散发,但仔细看,他的眼神中没有绝望也没有恨。
沈文宣耐心等着,右手随意转了转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自从焦诗寒被带在了太后身边,他转戒指转得愈发频繁。
后半夜,死寂的走廊尽头传来些微动静,一前一后两个仆从打扮的小厮在岔道口分开,一个往这边走,另一个可能去了吏部尚书的牢房,那边也有盯着的人。
牢房门口的衙卒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牢门,之后便离开了,小厮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打开盒盖,里面没有什么,只有一壶酒和一个酒杯而已。
将军,小厮倒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小的没带金疮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用在将军身上反受一把皮头煎熬之苦,小的知道将军好酒,索性就带了壶陈酿过来,解解将军的酒瘾。
迟蓟不禁嗤笑一声,虽虚弱但仍气势不减:你为何来此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这儿假惺惺的,把那壶酒都给我拿过来,谁稀的用小杯喝酒。
小厮收回递出去的手笑了一声,照他说的做,打开壶盖,对准迟蓟张开的嘴一股脑倒了进去,直到迟蓟受不住内里的伤忍不住偏头咳了几声才停下。
爽。迟蓟咂摸几下嘴,叹一声。
将军,此次进来可是冒了大风险,想必将军也听说了,明日午后小厮顿了顿,继续道,将军,还请告知贵府的家眷如今在何处?我们好去接应照料一番,全当是全了将军相助这份情。
呵,迟蓟不禁嗤笑了一声,我们的皇后娘娘啊
将军!小厮打断他,眼神威胁着他莫要乱说。
迟蓟觉得好笑:你怕什么?这里不是早被你家主子打理好了吗?你来告诉我,她为何中途□□一刀?
将军误会了,当时兵荒马乱,又有皇帝在旁边,主子怎么好当众留下印记让将军你追过去。小厮道,垂眸将带来的酒壶和杯子都收拾进食盒里。
你看着我。迟蓟道,眼睛盯着他,目光老辣,直到小厮盯着压力看进他的眼里,迟蓟盯了一会儿才笑着玩味道:你还有你家主子都恨我,也是,毕竟是杀父仇人。
那皇上岂不是将军的杀妻仇人,小厮听他说这个气性立刻上来,想要发火但又努力克制,现在皇上下令全境搜查你迟蓟的家眷,你夫郎身后本来就没什么势力,只身一人带着未足冠的孩子在外漂泊,没人护着,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捕落网,将军难道要又一次不顾家眷死活吗?
迟蓟猛得抬眸看向他,眼神如不顾一切的杀神,慎人得很。
小厮沉口气稍微平缓了些:京城叛乱你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平息,贵府家眷应该还没到安身之所,主子不仅是为了将军,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你自己清楚,万一他们被抓对主子十分不利,还请将军告知贵府家眷的具体行程,我们好派人去找,不过有一点儿将军放心,我们定将他们安全送到将军你原本计划好的地方。
迟蓟看着他,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但他心里门清,赫皇后若真想帮他,皇上逃不出皇宫,但之前帮忙掩盖西南和在禁军中安插钉子又是实实在在的,他想不通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还有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掩面人,若说是皇后安排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如今身陷囹吾,先前友人皆避之不及,再也管不得这些,还有他夫郎还有孩子的安全......他除了继续搭上皇后的船已经无路可走了。
迟蓟:你过来,我告诉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