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曾想过,齐镇明竟会认出我来。
“是我糊涂,是我自负,我以为睁开眼瞧见的便是你。”
“纵然觉得眼前人书生气太重,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是我一叶障目...”
“你同我解释过,是我从不肯听,亦不肯信你。”
“那时你吻上来我虽觉得心动,更多却是羞愧,觉得自己竟对所爱之人的哥哥起了心思...”
“我以为你害死了他,是心肠狠毒之人...”
“虽知晓你一心为社稷,可想到心上人因你而死,便想要报复。”
“我伤了,欺辱你,虽心中煎熬,却想着总不能只我一人沉沦,偏要拖你下水...”
“那日我并非真心要你死,知你必然不会选匕首,那酒中的不是毒...”齐镇明慢慢说着“那药只会令你暂时麻痹失去知觉,我想着只要将你圈在宫中,是不是我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我知晓自己对你动了心,可我不肯承认...”
我听着齐镇明哭着说这些,只觉得心中苦涩。时至今日,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死了的一颗心,不是安抚几句便能活过来的。
“你恨我是不是?”
“你恨我眼盲心盲,恨我负了你,恨我...伤了你...”
我打断了齐镇明,说道。
“不,现在我并不恨你。”
我盯着窗户上的影子,说道:“世事无常,当日你我情深义重,但终是阴差阳错,对面不识。虽开始时恨过,可后来时日长了,我才发现人活于世,情爱虽难得,却并非人生之唯一。你我曾真心相许,那些时光亦不是假的,如此便足以。”叹了口气,我又道:“往事已矣,陛下...又何须沉溺于过往。”
齐镇明抬起头,他瞧着我。
如今双眼已经适应黑暗,我能瞧见齐镇明看我的那双眼里有泪。
“我知自己定是不能得你的原谅,可如今我既然认出了你,自会对你千般好,不会再让你...”
“陛下。”我将齐镇明推远了些,道:“从前在山中,你我是真心相许的平凡人。出了山,我是平民,你是太子。而今,你是陛下,我是臣。你我之间...不该再有其它。”
纵然心中还有情意,可覆水难收,破镜如何能重圆?
我同他,早已回不去了,何必强求?
从未想过,剖白这一日,我心中竟是无过多哀伤。或许是时间久了,亦或是痛极了,心虽疼却并不像当年那般万念俱灰。
“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我们才能回到过去?”
我看着齐镇明,面上应是无悲无喜。
“我将西厂重开,你再回去好不好?”
“亦或是东厂?还是刑部?你想去哪,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齐镇明的手扶住我的肩膀“这江山这天下,但你所求,我都会为你寻来,只盼你...”
“我别无所求。”
将齐镇明的手拂开,我道:“若是陛下应允,容我当个小吏便是,为百姓做做实事。”
“你不肯原谅我。”
“你想离开我?”
“你怎么能离开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行事无常...”齐镇明抹了把脸,才道:“我少年时便被册立太子,旁人看来风光无限,可能交心的寥寥无几。三哥自小待我甚好,兄弟情深。可将我重伤毁了眼丢在深山的,也是他。被你救后,本以为你是他安排的人,可相处下来却发现你心性纯善。那时我虽眼盲,心中却满是欢喜。我不再是太子,你也不因为权势富贵而真心待我。可谁知...”
我想伸手为他擦拭眼泪,却忍着没动。总不能再让他因此生误会。
“是我太过自负,没有认出你。我将行松认作你,也怀疑过为何他拒绝于我,可那时我太过偏执,只觉得是遭到背叛,未沉下心来细思其中关节。待他死后,我便生了心病,寝食难安,夙夜难寐,每一日,我都这样熬着。可身在其位,我却不能一死了之。”
话说至此,我只得轻轻叹息。
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想见到的,却是我们亲手一点一点促成的。
“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说罢,他便拉着我进了偏殿,和衣而卧。
“陪我睡行吗,就像当年一样?”
我困倦至极,加之拗不过齐镇明,总不能就这样站至天明。上了榻,我们隔着半臂距离。许久后我才合上眼,有些昏沉便要睡过去可齐镇明的手却忽然覆在我的手上,我动了动,他便松了手。
听着他刻意放慢的呼吸,我未睁眼,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中往事历历,浮沉间只觉得撕心裂肺,醒来时眼角有泪,低头便瞧见被齐镇明牵住的袖口。我竭力遏制自己想伸出的手,听他呼吸渐重,我便合眼装睡。
听着齐镇明整理衣冠的声音,我心中不似往昔,如今无半点欢愉。
“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侍候笔墨。”
', ' ')('齐镇明知晓我是醒着,留了话人便走了。待他走后,我起身侧头便望见自窗外打进来的日光。
细想着,该如何才能逃离这里。
我总不能再重蹈覆辙,这庭院深深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