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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是中宫主位才能居住的宫殿,被召进来后,皇后便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我。
行了礼,我听她道。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我抬头,想起初见时她还是太子妃,如今却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后。
“周行松,当真还活着?”
我心下哑然,不知为何皇后会提起他。
“你或许不知,我和行松幼时便相识。那时他还是个只会念书的小呆子,我同他...”
皇后的话若是让第三人知晓,那便是要灭口的地步。
谁人能想到,当今的皇后娘娘最爱的不是陛下,而是一个在旁人看来早就死去的男人。
“我早就倾心于他,也曾悄悄问过他喜欢怎样的女子。”
听到这儿,我便问道:“他是如何说的?”
皇后却瞧着我,道:“他说...他不想成亲。”
坤宁宫里燃着的是波斯进宫的奇香,闻着便令人心情愉悦,此物珍贵的很。我看着那烟雾缭绕,心绪却是有些不宁。
“他说自小的愿望便是能一家团聚,他最放不下的便是他的兄长。时常想着兄长孤身在外,该是何种艰辛。他还说,日后他要考科举出仕,等闯出名堂便将兄长接过去,这般地久天长。”
这话听起来,我只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周大人,他每次见我说的都是这些,他的喜怒哀乐都同他的兄长有关。身边有多少人对他示好,他都装作瞧不见。你说...”皇后看向我,道:“他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闻言,我却不敢再想。
“他说,自己喜欢的是...”我的话未说完,便听眼前的人道。
“让我来猜一猜,他一定会说,自己喜欢上了陛下,是不是?”
我瞧着皇后,只觉得心中惊惧。
“周大人,他是你的弟弟,他在撒谎你却瞧不出吗?”
我...不会,行松怎么会骗我,为何要骗我,他...
“他这般说了,你还会继续同陛下有纠葛吗?定然不会的,他心里的人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
我咬着牙,道:“请皇后慎言。”
“呵。”皇后莞尔展颜,道:“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真的去死。”她将香料倒进炉中,道:“周太傅逼婚我早有耳闻,也知以行松的性子断然不会接受。那么你猜,他会怎么做呢?”
行松会怎么做?
他拒了婚,留下毒药,服毒自尽。
“周大人,你难道从未想过,那日为何我会出现在冷宫吗?”
我看着皇后,其实我曾有所猜测。可行松这般,我却不想过多揣测,如今想来,此事的确透着诡异。
“他让我帮他,若是服毒未死,便让我给他个痛快,务必要让陛下亲眼瞧见他的尸体,断了心中念想。”
怎么会,行松他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陛下念想断了,与你就再无可能。而他死了,便能永远留在你心里。此后不论多少年,你都会记得他,这...便是他的心愿。”
皇后一席话,自是不用探究其中真假。亦或是说,我并不希望这是真的。
“如今他昏睡三年不肯醒,想来也是因为他一心求死,才会这般。”
我抬眼去看皇后,她神情落寞,我道:“为何要同我说这番话。”
你本可以一生一世埋在心里。
“或许是因为,这宫中太过寂寞。每个人都有秘密,可又都不肯说出来。就这样揣着秘密进陵墓,想想都觉得伤怀。”
我一时无话,倒是不知如何劝慰眼前人。
“前两日,我其实去瞧过他了。”皇后又道:“他容颜未改,我唤他的名字,他却无知无觉。我握他的手,那手是热的,可我这心...”她眼中有泪,慢道:“却是冰的。”
“周大人啊,你说他若是真死了,我便在心中念着他就是。可他偏偏这样不生不死,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这样的话,任谁听来都会觉得大逆不道。可我瞧着眼前这个女人,只觉得她有些可怜。心爱的人就在这一方天地,却不能亲近不能相伴,只能日夜思念,这种滋味,实在难熬的很。
“皇后娘娘,你...”
我本想宽慰她两句,谁知她却噙着笑盯着我,道。
“周大人,你这可是在可怜本宫?”
“臣不敢。”
“你啊,明明同他长了一副面容,可性子却实在很是不同。若非我同他自幼相识,若是我早些遇着你,说不准...”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这世上许多事都担不起一个‘如果’,娘娘又何苦这般自缚。”
良久,才听她道。
“你倒是通透,可劝人难劝己。你已是自顾不暇,又有这闲心担忧旁人。”
这话虽有些讽刺,但听来却并不十分难受。
“本宫见你在这宫中实在难
', ' ')('受,便替你想了个法子,也算是全了他同你的兄弟情深。”
我这才抬头审视眼前的女子,倒不知她是何意。
她笑着瞧我,道:“坤宁宫走水,前任西厂督公周行柳舍身搭救皇后,葬身火海。”
我听得脊背发凉,却瞧她将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几个罐子扔到地毯和帐子上,那味道很冲,是油!
“想来陛下得知后,定会好生安葬你的尸身。”
皇后那双玉手持着宫灯上的蜡烛,火苗跳动,她将蜡烛随手丢弃,火便燃了起来。
我见她如此,便后退几步想逃离此处,却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周大人,那香...可好闻?”
我动了动胳膊,可周身麻痹之感,让我动弹不得,此时才知那香有异,可为时已晚。
皇后走到我身边,她低下头瞧着我说道。
“周大人,为了他,为了大家...便请你去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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