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夜色已经变深,帐篷中并无灯光。
对面的阵营已经递上了明日继续开战的战书,黄金裔这边的指挥官一边嘴里嘟囔着为什么才打了一场,这么快又要打,这和对面一贯以来的习惯可是没有半点相似,一边又表示他们这边会应战。
星期日也被他询问了:“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提早宣战?”
星期日对于答案心知肚明:是那个黑袍面具人的出现所导致的结果。
但是他表面上只说兴许是对方有了什么大的倚仗,明日一定要小心之类的话。
也不算有错,但从他的视角多少带着点敷衍。
怎么能不敷衍呢?星期日心想,他顶多还有三日就要离开这里了,毕竟最主要的目的是跟着那个黑袍面具人,从对方手中夺回火种,或者获得更多的、能够说服他们的信息。
此时算得上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了,他劝说这几天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那几个黄金裔早一些休息,毕竟明天还有一场大战。
他自己也休息得很早,靠在软枕上,手臂压着毛毡毯子,室内点燃的香有些太浓郁了,星期日心想,甚至到了会让人感觉到些许头晕的地步。
嗯……他心脏的呻·吟并未停息,所以或许头晕的缘故并不是因为那些香料,但是当真目眩神迷。
我也并非没有与她近距离接触过。
近距离的面对面已经很多次了,虽然还是头一次距离得那么……那么近。
但是为何仍然心跳得像是第一次靠近如此时那么猛烈?
上一次握手的感觉仍然可以在回想那时的时候重新从骨骼中浮到体表,但是那时候一转头看到的侧脸,下颌线分明的侧脸,现在已经被替换成了抵碰着额头的时候,眼睛被格外放大的那个视角。
其实哪怕只是在刚刚认识瑞秋的时候,星期日也觉得对方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并不是因为颜色有多么绚丽,而是在浓郁的绿色的最当中,有一点偏蓝的、很冷静也很明亮的加重。
瑞秋曾经这么说:“我的绿眼睛里有一抹蓝——在我上辈子的一部电影里头,这两种颜色应该是反过来的,蓝眼睛里面有一点绿。说这句话的人用一种很扭曲的态度诉说着两个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他面对面的那个人是蓝眼睛的,而蓝眼睛有个一辈子很重要的朋友,是绿眼睛。”[1]
那部电影星期日没有看。
提起来的时候瑞秋满口说着什么“青春喂了狗”之类的吐槽之词,他估计电影的片尾大概是令她不怎么满意的。
或许最开始的部分还很吸引人,否则瑞秋应该不会把自己的青春花在这东西上。
但是这句台词确实妙极了,星期日心想,从感情的角度来说,当他在某一天想到自己的瞳孔是蓝色的,而这点蓝色落入瑞秋的绿眼睛的时候,就会表现出她瞳孔的色泽的时候,他耳羽上头的每一根羽管都在膨胀发热。
如果有谁对着瑞秋说这句话,而他在旁边听到,兴许他会在片刻间生出少许飘然而灵魂无法径直回归到身体中的感觉。
额头碰着额头……
星期日抬起手,他用手背盖在额头上,他面部的皮肤已经变得很热了。
他不确定顶替了旧梦的回声的感受与如果自己去碰……感觉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但他确实已经羡慕起了那些从自己身体中分出去的,承载着自己一部分旧日的记忆,就像是小时后的他自己似的小天使。
倒也不仅仅是羡慕,更多的在于:他本应该更早地意识到这些旧梦的回声和他之间的关联,然后……
他或许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避讳一点,又或者,他应该早一点从那些旧梦的回声对于瑞秋的喜欢当中感觉到他对瑞秋的初始好感已经那么高了。
当然……还有那个亲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什么情感都没有掺杂的亲吻,就像是小姑娘在打算入睡之前,给自己的抱枕玩具熊,或者是玩具娃娃的额头上的那个亲吻一样,纯洁纯粹。
但是再怎么干净纯粹的亲吻也是亲吻啊。
有时候又不是亲吻本身有什么问题,而在于感受到亲吻的那一方会有怎样的感觉。
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毛绒熊或者玩具娃娃之类那样干净而不会生出任何欲望的东西。
这个亲吻落在他的眼睛上,明明只是顶着旧梦的回声的壳子,星期日却觉得自己的睫毛像是被柔软的嘴唇压了一下似的。
这个感觉是到了此时此刻才出现的。
先前被压缩在了他的大脑中,没有给出多少反应的亲吻……星期日的耳羽像是他往日被要求闭眼的时候那样盖在眼前。
羽毛的触感是非常轻盈柔软的,哪怕星期日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这些耳羽,已经感觉不到这些羽毛的顶端是怎样柔软的存在,他此时仍然在忍不住比较着:
和他的羽毛相比起来,瑞秋的嘴唇似乎要更为柔软。
星期日发出轻声的喟叹。
一些或许可以被归类为“欢愉”的情绪,或者说是感知,在他的颅骨中变得逐渐充盈,像是海浪拍打在沙岸上残留的泡沫被收集起来,他整个人都浸没在这样充满阳光的、带着些许海风气息的柔软白色泡沫当中。
旧梦的回声的面部太小了。
小小的,也就一个拳头的尺寸而已,因此在亲吻上去的时候,很容易覆盖更大的范围。
从他的眼睛开始,星期日觉得自己在融化。
他像是没有躯壳的约束一样得以散漫开来,四处流淌。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要回以一个亲吻,哪怕需要他克制着自己,也像是瑞秋那样完全不给予任何的情感……他没那么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克制住。
星期日的眼睛闭得很紧,他感觉自己的生理泪水似乎在眼眶中堆积,不带着半点负面情绪,却从眼睫上头缓慢地滴落下来一点,洇开在眼角。
还好……他在比较关键的那一刻将自己的意识收了回来。
因为再往后——瑞秋就往下缩进了被褥里头去。
翁法罗斯这儿的睡袍实在是太轻薄了,而且也不算很长,白色的布料垂到了膝盖上头,而钻到床上的时候,裙摆愈发往上,逐渐露出一部分的大腿。
如果触碰到的话,星期日很怀疑自己先前在宴会上是否还能够坐得住。
这一整夜的睡眠都算不上很美妙——星期日辗转反侧了很久。
他睡着之后也没有睡得非常安宁,所以次日清晨起身的时候,他的状态也没有恢复得很好。
他披上外套,看向墙角的位置。
星期日意识到: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点燃香料。
他的衣服上只剩下了一丁点从奥赫玛带来的、很淡很淡的香气,勉强能够将战场上的沙尘味道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