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们链接了,在顾燕帧20岁、那个向导18岁,两个人从学院毕业的时候。他看过一张曲曼婷保留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们肆无忌惮的大笑,阳光一样,非常美好。
有一个人被顾燕帧搂在怀里。
那张笑脸和海云帆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兄弟。
一样的脸,一样的精神体,一样强悍的精神力,一样可怕的攻击性。
不是兄弟。
“不是兄弟,是克隆。”
当年的林博士和韩博士顶着压力突破了人类不能想象的技术,培育出了两个胚胎,最后植入两个代孕母亲的子宫里,40周之后,两个婴儿诞生。
或者说,一个人诞生。
那个活在顾燕帧故事里的夏驰,和他的小海,从生物学上说,根本就是一个人。
王陆曾经长久地做过一个噩梦。
他们这行,多少有些心理问题。王陆见过很多死亡,同时他的手上也并不干净。午夜梦回,那些死在暴力机器下的凶徒歹人变成了梦里青面獠牙的恶鬼。梦里,王陆站在悬崖的边上,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魑魅魍魉从黑暗里爬出来,伸出自己带血的胳膊拉住王陆的裤脚。
王陆并不害怕。
他的心里素质其实非常好。他知道,有时候正义并不是清白的,正义和法律永远带着血和泪,如果不是这些恶人的,有朝一日就会是他自己的。
后来,这个噩梦变了。
他和海云帆搬到了一起,这个噩梦变了样子。仍然是深渊的边上,王陆脚下踏着呼啸的疾风,深邃的黑暗里,他听见一个声音,温柔地喊他。
王兄。
然后他坠落,朝着万劫不复坠落,两片高崖的缝隙,有光透下来。他伸手,什么也抓不到。
王陆打开吉普车的车门。一院的门口混乱一片,有大批群众和医务人员被人从里面往外赶,他们神色慌张,幽深的走廊里传来女人的尖叫。
“他有枪!”
王陆胸口一直在规律跳动的心好像突然漏了一拍。
林星辰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抓住一个人的肩膀,冷静阴森地问,“请问是几层出事了?”
医院的广播里,音乐声悠悠传来,命运交响曲就像王陆梦里的魑魅,踩着步步紧逼的鼓点,朝着某个万劫不复的终点逼进。
“六楼!六楼!他有枪!他有枪啊!”
三个人逆着人潮,飞快地在楼梯间里穿梭。
林星辰一边走一边理智地跟王陆补充,“催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被催眠者必须非常信任催眠者,才会平静地接受他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如果不是,那么被催眠的人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非人折磨,他们必须完全击溃他的意志,瓦解他的防线...”
王陆撞开六楼楼梯间的大门。
一股如同海上暴风的精神力瞬间撞击在他的精神屏障上。王陆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如同被细针尖扎一样疼痛,他忍着疼,一步步地走。六楼的走廊上,有人倒下,有人扶着墙喘息片刻,所有一局、二局的人精神高度紧张,每个哨兵、向导疼得冷汗连连。
有人在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走廊上是一面墙的落地窗,阳光恢弘磅礴地照进来,照在王陆身上,也照在那个人身上。他很瘦,非常瘦,几天的折磨虐待让他形容枯槁、骨瘦嶙峋,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上,一阵微风吹过,王陆看着衣角飘扬,白蝴蝶一样轻飘飘的。
阳光里的海云帆非常苍白,脸上没有一点健康的血红,几乎是一种剔透的白。这种白衬得他的眼睛出奇的黑,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墨海,王陆盯着他的眼眸看,什么也看不到,他只看到爱人眼睛里的黑夜。
潮水一样的黑夜。
空气里大提琴的琴弦低低地震动着。
他看见海云帆手里稳稳地拿着一支枪。
虽然近身格斗成绩不佳,但是他的小海射击成绩一向不错,在专注的时候,海云帆几乎不会出错。
那是一双细长的手,一双非常适合也非常擅于拿枪的手。
海云帆对着王陆,他的身后站着林星辰和海正,远处王舞、海天阔还有几个小哨兵脸色苍白地喘着粗气。
林星辰在他身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一刻,我变成了死神,成为世界万物的毁灭者。”
王陆世界万物的毁灭者就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