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所说——这就是因为在思考过程中没有使用合理的方法和次序,没了方法和次序,黑斯廷斯——”
“确实,”我急忙打断,“她大脑里负责思维的小灰细胞估计早就没了。”
“我可不会那么说,我的朋友。”
“我会。写这样一封信究竟有什么意义?”
“微乎其微——的确。”波洛补充道。
“这真是一段冗长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我继续说,“没准儿是因为担心她那只肥胖的小狗——肯定是只气喘吁吁的哈巴狗,要不就是只叫个不停的京巴!”我好奇地看着我的朋友,“而你,竟然还把这封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我真不理解你,波洛。”
波洛笑了。
“如果是你,黑斯廷斯,是不是就直接把它扔进废纸篓了?”
“恐怕是。”我对着那封信皱了皱眉,“我想我大概又犯傻了,和往常一样,但我真没看出什么蹊跷!”
“不过这信里有一点非常有趣——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
“等等,”我喊道,“先别说,看我能不能自己找出来。”
我是有点儿幼稚,或许吧。把信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都没发现。这老妇人好像被吓着了,我看出来了——再说,人年龄大了本来就容易受惊吓!没准儿什么事都没有——没准儿真有什么事,可我不觉得你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看出什么来了。除非你的本能——”
波洛举起手来,有些生气地说:
“本能!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词!你在暗指什么?‘我得到了神助’是吗?我一辈子都不会这样!我,我推理。我运用脑子里那些小灰细胞。这信里有一点非常有趣,而你,黑斯廷斯,完完全全把它忽略了。”
“哦,好吧,”我无精打采地说,“我买账了。”
“买账了?买什么账了?”
“这只是一种说法。意思就是我允许你指出我究竟蠢在何处,然后自得其乐。”
“你不蠢,黑斯廷斯,只是不够细心。”
“好吧,快说吧。有趣的地方到底在哪儿?我想,就和‘小狗的皮球那件事’一样,有趣的地方就是压根儿没什么有趣的!”
波洛不理会我的俏皮话。他平静而沉稳地说:
“有趣的地方就是日期。”
“日期?”
我拿起信,左上角写着“四月十七日”。
“是啊,”我慢慢地说,“这太奇怪了,四月十七日。”
“而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很奇怪,不是吗?两个多月前。”
我疑惑地摇摇头。
“这可能不代表什么。也许只是个笔误。她本想写六月,结果写成四月了。”
“即便是那样,距离写信的时候也已经十或十一天——这很奇怪。而且从事实来看,你这么猜想是不对的。看看墨水的颜色。写信的时间绝对远远超过十或十一天。不,可以说四月十七日这个日期是可以肯定的。但为什么没有紧接着寄出来?”
我耸了耸肩。
“很简单,这老小姐改主意了。”
“那她为什么不把信销毁?为什么留着,等两个月以后再寄出来?”
我不得不承认这很难回答。事实上,我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波洛点点头。
“你明白了吧——这就是关键!是的,毫无疑问,这一点很令人好奇。”
“你要回信吗?”我问。
“当然了,我的朋友。”
除了波洛的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整个房间安静极了。这是个炎热无风的早晨。尘土和柏油的气味从窗外飘进来。
波洛从桌前站起来,把写好的信拿在手上。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从里面取了张邮票,用一块小海绵把邮票沾湿,准备贴在信封上。
突然,他的动作停止了,邮票还在手里。他用力摇头。
“不对,”他惊叫,“这么做是错的。”说罢,他把信撕得粉碎,扔进废纸篓。
“这事不应该这么处理!我们亲自去,我的朋友。”
“你是说去贝辛市场?”
“没错。为什么不呢?在伦敦待着难道不觉得窒息吗?为什么不去享受一下乡下令人愉快的空气?”
“好吧,如果你非这么说的话,”我说,“我们开车去吗?”
我有一辆二手的奥斯汀。
“太棒了。今天兜风再合适不过了。可以不用戴厚围巾了,轻薄的大衣,丝质的围巾——”
“老兄,你不是去北极!”我抗议道。
“要小心别得了风寒。”波洛一副说教的口吻。
“在这种天气?”
波洛完全没理会我的异议,穿上一件淡褐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白色的丝帕。他小心地把沾湿的邮票翻过来放在吸墨纸上晾干,然后我们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