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但回到房间后,苏蓉绣还是紧锁了房门,再哭着去将窗户给一扇一扇的关掉,等到整个房间完全封闭下来之后,她才敢再哭出些声音来,那是憋闷已久的难过与伤心,连带着断断续续的呜咽,扯着心口好一阵疼。
拿剪刀去将绣布剪碎,伸手掰断了苏暻綉送的那架绣棚,木头断裂开来后崩伤的是自己的手掌心,木签子扎进皮肉里,摔碎了桌面上放的那套茶具,桌椅全数被推翻,衣柜是踹过两脚之后才动手打开的,干净叠放好的衣物布匹通通再被拉拽出来,苏蓉绣用力的踩上好几脚。
哭到最后,眼睛实在是太疼,又酸涩肿胀的厉害。
屋子里已经没有能再下脚的地方,所有能摔、能砸、能毁的东西全被苏蓉绣造了了遍,结束发泄后她仍是蹲坐在床沿边的那一处屈起双膝将自己抱住。
身下不知道坐住的是什么,有些难受,但自己又不想起来。
铜镜落到地上,角度正好能望见自己的模样,抬眼去瞧时,苏蓉绣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疯子。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噩梦反反复复做了无数遍,每一次都是梦到小时候被人欺负被人抢东西,然后二哥就只远远看着再也不会来帮自己了。
他说,“蓉绣,以后不要再跟着哥哥了知道吗?”
神志不清的厉害,哪怕睁眼闭眼,苏蓉绣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后来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仍是脑袋晕乎着,只辨着那是二哥的声音。
“苏蓉绣,开门。”
很是急切的叫门声,下午自己一个人在时候,门窗都被牢牢锁死了,所以这会儿人从外边儿打不开。
苏蓉绣迷迷瞪瞪的慢吞吞从床榻上爬起来,是梦吗?她这么想着,身子却也不曾再往外挪动过半分。
苏暻綉在门外很着急,听见屋内没动静,这才后退两步,然后抬腿‘嘭’的一声将房门给一脚踹开。
这巨响惊动的人清醒了几分,眼睛因为肿的太厉害所以还是酸疼生涩的不得了。
虽是被这满屋子的狼藉吓了一跳,不过苏暻綉仍旧半句废话都没多说,甚至没问一声‘三妹怎么了?’
他进屋便直奔衣柜处去,随手扯了片宽布,捡上几件衣服往里一塞,发饰这些也是随手在梳妆盒里抓上一把,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一同裹进那布包之中。
“二哥。”
再来动手抓苏蓉绣的时候,苏蓉绣还懵懵懂懂不知出了什么事儿。
苏暻綉紧闭双唇,抓着苏蓉绣待她慌慌张张穿好鞋后,这才半拖半拽的将人往外拉去。
“二哥。”苏蓉绣有些害怕的又喊了一声。
苏暻綉不说话,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直到顺着小路穿至那道小狗离世时苏蓉绣钻过的狗洞处,洞口已经被人拿砖石给填住,但围墙还是连着外围僻静的小巷。
苏蓉绣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二哥动手将自己的包袱从墙头扔出去。
“二哥?”
仍是不语,苏暻綉回身的那个瞬间便一把扯过苏蓉绣来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与重喘,这动作像是在告别,比早上的自己,更要决绝的告别。
“二哥............”
好像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苏蓉绣只是反复重复着,只是正要伸手去回应这个拥抱的时候,却听见苏暻綉低头在自己发间重重一吻,然后轻声道。
“蓉绣,二哥一直很喜欢你。”
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苏蓉绣呆愣愣的连眼泪也忘记往下落。
“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此生你我注定没有缘分,可二哥还是希望你能过的好。”紧密的怀抱缓缓松开,苏暻綉头一回毫不掩饰爱意的望向苏蓉绣,他嘴角扯开的是一抹笑意,眼底泛满阵阵泪光,拥抱短暂到让人连个感受的过程都没有,苏暻綉便再次动手催促着人赶紧离开,“拿着东西立刻走,走的越远越好,幽州,兰陵,漳州,河西随便哪个地方,寻个家里的铺子躲起来,切记勿出。”
“二哥,出什么事了?”
苏蓉绣想去抓苏暻綉的手,奈何这哥哥一弯腰便将自己扛上了墙沿,苏蓉绣扒着那砖面,看见唐丰已经站在另一面等着了,九郎哥哥也有几分紧张的四下张望着,想催促这两人快一些,但又想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故而不忍打断。
“具体的事宜一会儿九郎哥哥会告诉你。”话毕,苏暻綉还从怀里掏出了苏蓉绣一直藏在梧桐树底那只隐藏着自己身世的小木盒来。
苏蓉绣一怔,她正讶异于‘难道二哥是知道的吗?’这样的疑问中时,却又听见苏暻綉道。
“二娘留给你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很重要吧,记得带好了。”
“二哥。”
接过这木盒的时候苏蓉绣还想去抓苏暻綉的手指,可是这哥哥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顾着自己交代。
从腰间取下那枚从小到大随身携带的玉佩来,苏暻綉同样再将这枚玉佩塞进了苏蓉绣的手心,“家里地产很多,你如果需要,便拿这玉佩去官府报哥哥的名字查。”
“二哥。”
“等二哥来找你。”
最后双手交握在一处,苏暻綉眼底是前所未有过的坚定,这眼神,给了下午才暴走发泄掉所有力气的苏蓉绣,再装填满浑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