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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的金陵城总是泛着潮气的,前些日子又变了天,那股子冷劲儿更是磨人,似是一缕一缕渗进骨子里一般。屋前的海棠捱不住冷,兀自垂了脑袋,等着飘零在北风中。
身处乱世,人人皆是浮萍,又能比海棠花好到了哪去儿。
蕙香看着海棠,攥着手里的瓷瓶儿,痴痴地笑了。他与它们不同,他是有根的。在这样的世道中,两个人拴在一块儿,那些腥风血雨也没什么了不得。
不过冷气倒是实打实往袖口里钻,蕙香把自个儿团成一团,窝到廊檐底下。江余今日恼了他,铁定不愿给他开门。蕙香打好了算盘,候着江余出门,能见一面是一面。
只是蕙香没留意,屋门漏了一道缝。江余自缝中看见蕙香缩在那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想起方才那柄官刀,他还是不由得一阵后怕,以至于右手都有些发颤。面前的《孙子兵法》是一个字儿看不下去了,江余忍了好几回才没去开门。他晓得,若是这一回迁就了小郎君,日后便也管不得了。
“咚——”
屋里传来细小的声响,比耗子撞了门板还不如。饶是江余耳力好,也才虚虚听见一点,于是又看向门缝。
门外,蕙香右手食指蜷起,正是敲门的形状。他左手抱住右手,似是在埋怨自己的冲动。
江余没忍住,“吱呀”一声推开门。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叫人进屋。他指了指床,蕙香顺着他的手势,小心翼翼在床边坐下,床板都挨不到半边屁股。
“好好坐着,一会儿想坐也坐不住了。”
蕙香闻言低下脑袋,又往里头坐坐。他偷偷去瞧江余,面前的人没说话,蹲下身子帮他脱鞋。蕙香急忙收脚,却被人握住脚腕拥进了被子里。
被子上的松竹依旧招眼,蕙香想起来两个人夜里的缠绵,一时红了脸。
江余没理他,拉过蕙香的手腕,去拿他手里的瓷瓶。不料床上的人正发着愣,冷不防一个激灵,反而将瓷瓶儿攥得更紧了。
“过来。”江余叹一口气,知道自己终是狠不下来心,索性温了声。“瓶儿都在手里了,也不知道上药。”
少年人的脖颈细白,一道血痕便分外明显。
那时候虽然事态紧急,江余也趁乱给蕙香看了伤。那时觉着没什么大碍,他就放着蕙香在门口没管,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说到底,小郎君从小在烟雨的金陵城里长大,自然皮娇,哪里比得他这样上过战场的人经得起折腾。
江余将药膏搓热,轻手抚上那处刀伤时。大约是被蛰了一下,江余听见“嘶”一声,跟猫叫似的,声儿小得听不见。
分明是这样娇气的人,竟然还想去挡刀子,江余光是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自觉又绷了嘴角。
蕙香见状,知道江余这是生气了,于是更加敛声屏气。
这伤本不重,只是江余顾着蕙香,磨磨蹭蹭了半个时辰才收拾好。
等到药膏渗进去,江余仍旧没说话,只是指尖轻颤。他沉着脸,将瓷瓶儿收拾好,正要拿进柜里当好,刚抬腿就被绊住了。
玄色衣袍上多出了一只手,手指纤细,正攥着江余的衣角。
“你罚我吧。”蕙香说话的时候将头蒙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怎么罚都行。”
“沈知仪……”江余话说了一半,没再开口。他怕自己说话太重,伤了小郎君。
那口子还好不深,可到底是在脖子上。若是那官刀稍快一点,他现下怕是再生气,也不能去问阎王爷要人。
蕙香久听不见江余说话,慌了神。他一把掀开被子,解了下襦,跪在床边。下身忽然着了风,蕙香连却更红,“我……我认打认罚,你……你别走。”
“行,那先跪着吧。”
江余丢下话,转身出了房门。他不是成心要折辱蕙香,只是在气头上,怕自己打得太重,所以出来降降火。
临走时,江余拖过来一个炉子,煨上火,春日里的寒气便丁点儿也不剩下了。
许是那火太旺,熏得蕙香眼睛酸涩。回过头来想想,他也自责那时太过莽撞。蕙香偷偷揉了眼角,便听见门开了。
江余进来,先是一愣,硬着声儿,“趴好。”
面前的人得了令,像是欢欣一般,将屁股捧到江余手边。
“我领罚。”蕙香将后头两团肉尽量撅高,想叫江余消气。
“啪——”江余怕自己又心疼了,所以第一戒尺打得极重,横在臀面中央。尺痕先是凹成一道白印,后来又变成红杠高高拢起。
“啊!”
才不过一戒尺,蕙香就觉着自己的两团肉疼得要炸开。他没忍住,叫了出来,一时没跪住,滚到了床里头。
蕙香揉了好一会儿屁股才缓过神来,于是哆哆嗦嗦又跪了回去。
“啪——”江余落尺仍重,只是比第一尺稍好些。
蕙香第一尺有了准备,只是缩了臀肉,怕江余罚他塞姜,又松了回去。
“这不是苑里的罚
', ' ')(',也不是内斋的罚,是家法。”
家法的规矩,上回江余和他说过的,可以哭可以闹,打疼了江余哄。只是不管多少,江余一定会打完。
挨打前,江余没定下数,蕙香也知道他是生气了,这顿戒尺必然不好捱。
好在江余一共只打了五下戒尺,一次比一次轻。蕙香险些要以为这一回就要这样饶过去了。
“沈知仪,你晓得抓进牢里的小倌,官府都是怎么罚的吗?”江余声音压着气,却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蕙香不敢往后看,只听得柜门开了,有物什被拿了出来。
一个细细条条的东西顶在方才的尺痕上,蕙香冷不防往前一缩,屁股上便捱了一下。那物件凶得很,只是一下,蕙香便觉着自己的屁股被撕成了四瓣儿,火辣辣地疼。
那东西又点了上来,蕙香涨了教训,一动也不敢动。可那物件不老实,溜着他的臀缝滑进去,一点点伸进腿根。冰冰凉凉的,蕙香这时候才觉出是竹条。
“腿张开。”江余轻轻敲了一下蕙香的大腿根,“这要是在牢里,就由不得你自己张腿了。”
江余话说得冷,可蕙香听完更是浑身发抖。既然是侍候人的劳碌命儿,进了牢里,还不像是一块肉扔进了老虎堆,哪里还能管肉自己愿意不愿意。
饶是上了床,蕙香还是羞,只稍稍分了一道缝。被江余又点了点腿缝,才又分出了一些。
“我这里罚十下,好好受着。”
蕙香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竹条追了上来。竹条从臀缝撕进来,餍足而去,留下臀缝又红又肿。蕙香没挨过这里,当即疼得缩紧了臀肉,又挤着了肿痕,狼狈不堪。
后面三下是一块来的,撕扯住才经了难的臀缝,里头那道肿痕立刻肿得发亮了。
后头一突一突地跳,那股子疼劲源源不断往里头渗,像有一条钜子一下一下拉着臀缝。蕙香两条腿疼得打颤,左腿一软,滚到了一边。
背过身子,蕙香看见江余手上拿着的竹条。那东西不足小指头细,用红线裹了尾处,看着微不足道,可偏偏就是这样厉害的家伙。
他躲着江余,一下也不想再挨。
“沈知仪,我们聊聊。”江余坐在床边,那唬人的竹条被他搁在一旁,余威不减,“我那时候怎么和你说的,还记得吗?”
“你说,要去内斋看看,有什么事叫去唤你,别自己顶着。”蕙香自知理亏,说得瓮声瓮气。
“你呢?”江余捏了一下蕙香的耳垂,“我家小郎君长大了,想替我挡灾,是不是?”
蕙香刚要点头,却感到耳垂一痛,捏着他耳垂的手变重了。
“我是乱春苑的苑主,又管着内斋。我都不敢站出来,我手下的人岂不是都信错了人。”江余揉揉蕙香被捏红的耳垂,“再说,以后呢?”
蕙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江余说的以后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没想过他们的以后,只是每次一想,都分外绝望。
他们哪里有什么以后。
江余是皇室的人,如今皇室衰微,江余这般厉害的人物,总有一日是要挑大任的,难道还能在身边藏一个男子,留着供后人唾骂。他死了就是死了,史书上最好连一粒灰都不要有。
“殿下是很好的人,以后会娶很好的姑……”
“啪——”江余手大,一巴掌盖住了以前的肿痕,让蕙香疼懵了。
“沈知仪,你给我听好了。”江余伏在蕙香的耳边,声音轻却重,几乎是一字一顿,“我这辈子就你一个,生同巢,死同穴。将来若是有幸写进史书里,都要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块儿。”
说完,江余俯下身子,轻轻咬了蕙香的唇角。趁着蕙香两嘴张合时,深深吻进去,撬开身下人的牙关,长驱直入。
海棠落了一滴露,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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