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许环顾四下,这街上百姓云集,显然不是纠缠不休的时候,她看了这纨绔一眼,低下头且赔了个不是。
“这就算完了,本公子的衣裳都摔烂了!”他不依不饶地瞪着她,“看你这穷酸样儿,赔得起吗?”
顾如许最是烦这等没眼力见儿的人,忍着怒气问他要如何。
“你这什么口气,听着还挺不服气啊。”一旁的小厮也跟着帮腔,“你可知我家公子是哪一位,容得你如此冲撞?”
顾如许叹了口气,将这位公子哥儿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回,虽说是挺不像话一人,不过这模样细看还是挺周正的,若不是醉成这幅样子,不定还能看看。
不过这眉眼间的嚣张跋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看向小厮,无奈地顺着他的话问:“不知你家公子是何方神圣?”
她给了根杆子,他也真就这么顺着杆子往上爬了,趾高气昂得恨不得长条尾巴翘起来摇:“我家公子乃是当朝左丞许大人的亲侄子,你竟敢冲撞我家公子,还不速速求饶!”
“啊……”此话一出,顾如许倒是怔了怔,疑惑地朝那醉醺醺的纨绔看了眼。
她就说怎么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呢。
在她七岁那年,刚刚对江湖武林有了一番憧憬的时候,曾使出浑身解数一次次出走以表决心,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驴都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被逮回来的次数多了,她也谨慎了不少。
而在她终于避开宁国府的侍卫,逃到城门下时,好巧不巧撞上了一个小胖墩。回想起来,那时的场景倒是与眼下如出一辙。
那小胖墩自称左丞的侄子,不仅泄露了她的行踪,害得她被兄长逮个正着,在家抄了半个月的书,还抢了她的糖葫芦。
再见到他的时候,她实在没能忍住心中怒气,把人堵在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世事难料,没想到时隔多年,又碰上了。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
容她想想,这小子当时说他叫什么来着……
哦,傅云月。
看他眼下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算是白瞎了这么个斯文的名儿。
“在下有急事在身,一时鲁莽,不知傅公子可否高抬贵手?”她耐着性子一再忍让。
傅云月推开两个小厮,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还没开口,就熏得人直皱眉。
“要想本公子饶了你也行……”他浑浑噩噩地拍了拍她的肩,含糊道,“本公子觉得有点冷,把你的衣裳脱下来给本公子,你再走……嗝……”
闻言,顾如许眉头一皱,心道这纨绔就是纨绔,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不知许桢是如何教养他的。
四下的百姓围观的越来越多了,显然都晓得他是哪一位,没有一人敢上前管闲事。
诚然此时此刻她的拳头已经蓄势待发,但真动起手来,恐怕很难收场。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所幸这三九寒天,穿了好几层,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即脱下一件外袍,递给他:“傅公子拿好。”
傅云月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大满意:“本公子的意思是让你……”
话音未落,忽觉一阵困意袭来,一阵天旋地转,他便失去了意识。
顾如许趁势扶住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藏在袍子下的混着迷药的火折子,面露惊慌:“傅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快来搭把手,你家公子醉得不轻!……”
闻言,两个小厮赶忙上前接过傅云月,也顾不上她了,忙去准备马车,先将人带回府。
顾如许趁他二人手忙脚乱之际,混入人群中,待二人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她的踪影,只留了件苍色的外袍盖在傅云月身上。
而顾如许绕了一段路,回到了郑府后巷,换上了早就备好的丫鬟的衣裳,翻墙入室,顺利地回到了东院。
沈虽白已经等了她许久,见她回来,便起身过来。
顾如许为掩人耳目,便端着热茶过来,刚合上门,回头就险些与他撞了个正着,惊得险些翻了手中的茶,不由得剜了他一眼:“这么急作甚?”
沈虽白眉头紧锁:“怎么耽搁这么久,我还以为……”
“以为本座出事了?”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茶放下,“别说本座没出事,就是真出事了,你也不可轻举妄动,装作不认识最好。”
“你去哪儿了?”
“去办了点事,回来的路上撞上一个纨绔,耽搁了会儿,所幸一切顺利。”
“纨绔?”
“不足挂齿之人,无需细说。”她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平安回到府中,想必事情已经解决了,沈虽白也就没有多问。
“你且换回胡姬的妆扮,郑承刚刚回府,下人方才来传话,命我带你过去。”他道。
顾如许心生疑惑:“可有说为何?”
“传话之人并未多言。”
她沉思片刻,以丫鬟妆扮出去,避开了院外暗哨,转角之后又悄悄折返,翻窗回到屋中,重新换上胡姬的衣饰,与他一同离开了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