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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中气候湿润，树木四季常青，只一处枫林苑，为一阆中富户所建，庄子极大，种了成片成片的枫林，秋日里红枫连绵数十里，极为壮观秀美，还在此处修了温泉，宅院众多，枫叶渐红的时节，好多人都抢不上院子名额。
二公主轻易便包下了半个庄子，虽然由王皇后出资，院子够多，护卫也够，倒也安全。
楚清为人规矩正直，虽长得颇清冷，但文采极佳，同辈交好之人皆是清正博学，不必怕有居心叵测之人。
“二姐姐这次可下了大本钱了。”楚颜将头从马车探出，看过了还是要感叹如此红枫盛景。
“仔细些，马车来往，小心受伤了。”楚渝提醒道，她亦是心动，还以为楚清选的是一处亭子。她幼年来过这儿，那时没有红枫温泉，只场子大，好放风筝。
“大姐姐说的是，不若还是回去抄书适合你。”楚清一板一眼的说道，楚颜一听抄书，脑袋便乖乖缩回来了。
楚渝微微一笑，面若桃李，唇白齿红，楚颜看得呆了，一双眼愣愣地盯着她:“大姐姐好像枫叶。”
“竟是个没学问的，夸人都不知道找词儿。”楚清笑道。
楚颜羞得低下了头。
姐妹三人说说笑笑，自小一起长大，许久没像这样开玩笑了。对于两位妹妹，楚渝总有一份长姐的矜持，心中也是想和她们玩作一团，母后耳提面命要端着，做表率，只有在哥哥和那人面前，她才能使使小性子。今日情景，倒是让她开心了起来。
马车绵延至山脚，原来是王皇后阔气，许了三日，女郎带的东西多，马车走走停停，原本两三个时辰的路，生走了四五个时辰，走走停停，已是日薄西山了。
山中美景如画，车中温着酒，喝得三人脸红红，楚颜瘫在楚渝怀中，楚清尚还清明。
“大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楚颜一脸天真的问道。
“我也不知。”楚渝喝了酒，心中更是迷茫，脑海里不由浮现宋冠青的身影，心绪缠绕。
楚清果然是最聪明的那一个，见她如此表情，便猜着:“大姐姐喜欢宋小将军吗？”
“为何你们都认为我心悦他？”楚渝表情懵懂，疑惑问道。
“因为宋小将军心悦姐姐呀，小时候就不让我们跟你玩，后来他走了，姐姐也鲜少来找我们。”说着说着，楚颜还委屈了起来，“都怪他，姐姐都没有以前开心了！以前姐姐还会偷喂我些糕点，这会儿再也没有！”
楚渝眨眨眼，又侧头看向楚清。此情此景，楚清也有些埋怨宋冠青:“而且宋小将军走了以后，姐姐也不常参宴了，参宴了也一个人坐在角落，我如今的话本写了好些，姐姐都没问过。”
“那日中秋宴，姐姐一直盯着宋小将军，明眼人都瞧出来了。”
她哑然，在她们眼里，她竟为一个男人做成这样？
斟酌再三，楚渝还是决定解释解释。
“他走了那时，是因为我也到了年纪学规矩了，宴会一事，实在是每日背书背得我头疼，还得吟诗作对，无聊得紧。”
“至于清儿，你的文章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才不看的…”说这话是，楚渝还怪不好意思的。
“颜儿你得练练身形了。”这话不无认真。
二人一震，没成想，长姐还说起大实话来。
最前头那辆马车里突然发出少女们悦耳的笑声，引得人探头观望。
“这么说来，大姐姐是不喜欢他了。”楚清下了结论。
“兴许吧。”楚渝认真回答道。
“我看就是！大姐姐应该多看看二姐姐请的郎君，都是阆中人人夸赞的，像那个白风偲，他啊…”楚颜念念有词，加上喝了酒，嘴停不下来。
由着她念着，楚清将手覆在楚渝手上，志气满满的模样:“大姐姐放心，那帖子没发给宋冠青，这两日便好好看看。”
楚渝点了点头，撩了帘，散散酒气。
而她们口中的宋冠青，已拿了帖子，落后一步，进了枫林苑。
舟车劳顿，吃了酒，到了那枫林园，便让众人休整去了，第二日才有骑射，作诗，马球诸类行程。
院落安静，落了一地桂花，后院有一口小小的温泉，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热气，水清澈见底，池边的驳岸还嵌了青色琉璃石，颇有雅趣，真真是个好地方。
日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洒进枫林中，落在枫叶上，留下斑驳的光点，林中群鸟忙碌了起来，飞过晨雾，静静伫立在院子的檐角上。
山中好气候，人也清爽了许多。
楚渝心情甚好，楚颜来找她时，她正别着簪。
少女已然发育好了，身着烟粉青桃裙，裸露处是一片雪色，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羊脂玉镯，一时看不清是这玉更润，还是这皮肤更润，鬓发如云，散着绸缎般的晕光，美得光华绚丽。
“大姐姐，别说是郎君了，我也愿意倾倒在你裙下！”楚颜啧啧感叹，她酷爱穿红杉，今日也穿了，一身精神奕奕，充满活力。
', ' ')('“过来，我给你理理发。”楚渝打量了她的衣衫，选了支适合的钗为她簪上，笑着道。
楚颜看她笑得柔和，忍不住抱住她道:“大姐姐，还是别出去了，我们就在屋里玩吧。”
“哈哈哈，颜儿啊。”楚颜一派天真言论，可爱得楚渝的语气不由宠溺。
二人又玩闹了会儿，等到了楚清，便乘车同往场地。
这处景名为舟枫叶落，本是一处孤零零的湖，周围种上了枫树，意境便来了，连着湖的这一片可游湖，可谈学论道，稍远一些空旷点的，便是骑射的地方了。
三人方来，众人皆是齐刷刷的看过来，楚渝是习惯了，坦然自若，楚颜在民间晃荡久了，虽知这惊艳的目光不是看自己的，仍然不习惯万众瞩目，不免紧张得往楚渝背后缩，楚渝温和地牵住她的手，随后含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楚清的目光扫了一圈，只见那人在角落闲闲地喝着茶，她唇角微翘，领着两人过去。
“秦其。”楚清唤了那人一声。
名为秦其的男子侧目，见是三位公主，连忙起身，磕磕巴巴道:“三…三位公主安好。”
此人青衣长衫，穿得不如其他人锦衣华服，气质淡泊，没成想是个结巴。
只他一双眼睛澄澈，不乱瞟，也不多看，长相也算俊秀，不知出身如何。
“怎么秦公子是个结巴啊？”楚颜在后头小声嘀咕，被楚清扫了一眼，便又规规矩矩的了。
对着楚渝近乎审视的目光，秦其越发紧张，楚清没说要见家人，他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秦公子好，不知秦公子府上是哪位大人？有机会也好拜会一番。”楚渝柔声询问道。
“公…公主高看，并非世…世家大族，谈不上大人，只是国子监小…小监丞。”秦其忐忑答道，双臂举得认真规矩。
“秦公子别紧张，咱们就当平时聊天就是了。”楚渝说完这话，他才将手放下。
“公子可有功名了？”她又问道。
“未…未曾，家，家母离世，明年开春，能考了。”
倒也孝顺。
楚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秦其皆答了上来，只是额上冒汗，言语却是越来越流利了。
直到楚渝点了点头，领着楚颜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担心道:“清儿，我方才表现如何，给你丢人了吗？”
“大姐姐最是和善，她方才都点头了，也不让我跟上她，你过关了呀，小秦郎君。”楚清展颜一笑，她其实心中也怕大姐姐嫌弃秦其出身低，说话还结巴，下次若母后问起，也好叫大姐姐帮衬一二。
楚渝领着颜儿在湖边走着，讨论着秦其。
自她来了，宋冠青便见着了，脚下一动，好几名青年过来拦住他，称要看看他的骑射水平，若是第一，还有证明。
这是个献宝的机会，宋冠青哪能放过，转身比起箭来，文人射箭如何能跟武将相比，不出几个回合，这些人齐齐拜下阵来，他赢了个满场第一。
青年春风得意，目光不用寻，便定了楚渝，她正跟一位青衫男子说着什么，男子脸色发红，女子面露微笑。
他面色微沉，不待众人反应，宋冠青已快步到了方才那角落，楚渝已走了，他冷淡的问那男子道:“方才公主跟你说了什么？”
男子还为来得及应。
“说什么要你管？宋小将军还是自重些。”说话的人正是楚清，昨夜便见他来了，还吩咐人今日绊住他，以免给姐姐招来不快，没想到还是找来了。
“你说什么？”宋冠青声音冷肃，这熟悉的气息，楚清咽了咽口水。
一听语气不对，秦其连忙站起身来，一副保护姿态挡在楚清面前。
“大姐姐不喜欢你，你别去找她麻烦了。”她语气平缓，试图劝说。
宋冠青懒得再和她说话，抬脚就要走，一旁的秦其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人单方面追着公主啊，他也不结巴了，提议道:“这位兄台，二公主虽已言明，想必你也不信，现下想去问问公主的想法吧。只是…”
问她想法，她还能不喜欢他吗，宋冠青心想，却还是停了下来。
“只是公主能言善道，与其问她，不如远远看着，若她与你两情相悦，自会有迹可循，若只是兄台一厢情愿，那不如放手。”
那便看看，他想，看看她是否露出痕迹。
舟枫叶落湖畔。
楚颜可堪溜达第一人，除了一张嘴，一条腿也倒腾个不停，绕是楚渝装得稳，也是粉面微红，微微气喘:
“颜儿，我们去船上歇会儿吧…”
“大姐姐，我们多走走吧，你看看枫叶多红呀！”楚颜挽着她的手撒娇。
“姐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如我先去船上等你，你玩好了再来寻我便是。”楚渝拍了拍的她的手，劝说道。
“不行，不可以让大姐姐一个人。”她紧紧挽着楚渝的胳膊。
“我就去船上等你，哪儿也不
', ' ')('去，这儿这么安全。”楚渝柔声安慰道。
红衫女子腿倒腾着又走了，楚渝缓缓朝船上走去。
这船舍布置得极有乡间野趣，只一个棚顶，船体平而敞，没有门帘，里头宽敞，有四处位置，已有一位蓝衣公子占了一处，两人略一打招呼，楚渝便坐下歇息了。
一歇息就容易发呆，她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到了那蓝衣公子桌前的一盘葡萄上，葡萄珠圆玉润，带着露珠，看着新鲜极了。她这亦有水果，只是少了盘葡萄。
“阁下可是长公主殿下？”蓝衣公子微笑问道。
楚渝点点头，见他一个人，便问道:“公子何故一人在这船上？”
“躲清闲，长公主呢？”
“我也是。”
二人相视一笑，气氛缓和了起来，又聊了几句。
“这葡萄新鲜，是在下从家里带来的，公主可否给臣一个面子，尝尝这味道如何？”蓝衣公子这句话说得妥帖，又给足了楚渝面子。
按耐下心中愉悦，她道了声谢，走到蓝衣公子那桌坐下，柔软纤细的手指捻起一颗圆润的葡萄，粉色的指甲细心地剥了皮，紫红汁水顺着白皙的手背流了下来，她捏着那颗剥了皮的葡萄放入口中，满足的称赞道:“汁水丰盈，甘甜可口，滋味甚佳。”
“那公主多用一些。”蓝衣公子将那盘葡萄推到了她面前，又道:“能被公主称赞，这葡萄也不枉做葡萄了。”
楚渝被他逗乐，笑了起来，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人也放松了些，说话便多了。
得知蓝衣公子平日里还写些话本故事，她啧啧惊奇，杏眼微睁，敬佩之色溢于言表，手指头被葡萄汁染上了紫色，汁水眼见要滴到裙摆上。
徐儒白递上一方白色巾帕，舒朗一笑:“公主不妨擦擦手，以免弄脏了裙子，小小巾帕，用完了扔了便是。”
“多谢徐公子。”楚渝擦了手，还是将它放好，到时让人洗了送回去。
余光见她收着，徐儒白心中泛起好感来。
枫树下，月白长衫的青年，抱着臂一言不发的盯着那艘湖边船舍。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楚渝去寻妹妹们，便与他分开了，她低头走着，听了许多故事，心中正回味。
一道黑影向她靠近，气息自她头顶:“妹妹…”
楚渝被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是楚瓒宁。
“哥哥！你走路能出声吗？”她不满道。
“在想什么事呢？我方才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我。”楚瓒宁面带喜色，嘴角一直咧着。
“你今日发月例了？”这精神头，比之发月例也不遑多让，没见哥哥这么高兴过，楚渝心中疑惑。
那人嘿嘿一笑，又问道:“你今日可见到应晗了？”
这个名字在她脑中盘旋了一会儿，楚渝才想起模样，思索了一会儿，便老实道:“没有。”
楚瓒宁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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