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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映柳呼唤守卫把顾易初拖到刑房,并烧一壶热水过来。
这么热的天气,给他泼凉水都是便宜了他。
刑房内四角燃着柴火,将室内照耀得如同明昼。
顾映柳环视四周,各色刑具上都沾着血,味道有些难闻。
他取出一瓢热水,直接泼在顾易初的腿上。
凄厉的惨叫登时响起,尖利的嗓音痛呼不止,几乎要戳破人的耳膜。
顾映柳眉头簇了簇,“闭嘴。”
那声音的主人便悠悠望向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顾易初最后一次见到顾映柳是在父亲的灵堂,他身着缟素,眉间朱砂痣和嫣红的嘴唇成为青年身上唯二的艳色。
如今再次重逢,顾映柳的身上似乎多了些浅淡花香和靡丽的气息,像是皑皑白雪染上尘世间的繁华绮丽。
顾映柳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易初,他一直都知道家中这位“弟弟”对他有些想法,没想到他如今身为阶下囚还敢垂涎于自己。
刑房内只有干柴吞噬火舌的声响,紧张的氛围弥漫在坐和躺两人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顾映柳耐着性子搅拌着热水,袅袅蒸汽上浮,掩映住他不甚明晰的表情。
两刻钟后,顾易初终于受不住,哭丧着脸,“你想要什么?”
顾映柳挑眉,“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他可太了解这位弟弟了,若是他表示自己根本不是重生的顾映柳,他定要偷奸耍滑欺瞒自己许多事情。
既然要套话,就得先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开始。
霍澄可不会和他谈心,除非前世的事能让自己的痛苦,且自己并没有兴趣知道前世的事。
容昔心思深沉,半点试探都可能让他知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要与他做过多的接触。
唯一剩下的便只有顾易初能为他解惑了。
“我真的……没和霍澄、容昔他们接触,”顾易初的声音因害怕而发抖,“给不了你什么消息。”
“上辈子你可不是这样说的。”顾映柳的鼻梁在灯光下更显挺直,整张脸呈现出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生动。
顾易初看得出来,他这位哥哥在容絮手底下活得有滋有味。
也是,那么乖软的少年,生起气来也只会凶恶地叫护卫打他几鞭子,还不敢看他被打的模样,既好欺负,又好哄骗,能不舒服吗?
他当时就该学顾映柳,装得人模狗样,骗个妃嫔当当,好过在这里煎熬。
上辈子他被顾映柳这张脸迷惑,还以为他是好欺负的君子。
自己又爱又恨的哥哥居然承欢在旁人身下,独独漏了他,他如何能忍得住?
顾映柳以兄弟之情,诱导自己给他做事。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位,甚至在扳倒霍澄和容昔之后,高兴到手舞足蹈,没想到被顾映柳扔进蛇窟而死。
刑房内的道具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着金属的色泽,室内弥漫着火烛的气息。
顾映柳望着沉浸在回忆中的顾易初,食指搭在膝盖上轻敲着。
他其实没什么兴趣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小絮儿肯定在营帐里等他,说不定乖巧地看着话本,也可能拿出昨天给他喝的梨花酿在灯烛旁边等他。
青年脑海中想象着温馨的画面,连嘴角都不自觉上扬几分。
“我可以替你去探听消息,”顾易初说道,“只要你让陛下许我个承诺,事成之后放我出黎国。”
顾映柳盯住青年的眸子,他这位弟弟商人做得炉火纯青,就想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换取自己的安危。
容昔已经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放任顾易初去探听,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他怕想两头吃,给他和容昔传递彼此的消息,这样不管谁获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他都可能侥幸活下来。
“顾易初,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不好使?”
顾映柳蔑笑一声,他这个弟弟脸皮真是太厚了,若是霍澄和容昔能他一般放得下身段,自己还真对付不来。
“……没。”顾易初假哭几声。
在察觉到气氛越来越诡异之后,他连忙住了嘴。
他看出来了,顾映柳现在没有兴趣杀他。
顾映柳瞥了顾易初一眼,知道今日的话是套不出来了。
顾易初对他有极强的戒备心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够让他四散而逃。
他想要的是关于前世的细节,至于前世发生的事情,他大体都能猜出来,无非是容昔、霍澄和顾易初强迫他之后被他杀了的事情,其中顾易初似乎除了身体的强迫,并无其他羞辱,所以在冷静下来后,并不怕他的报复。
顾易初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不确定顾映柳是否会重算旧账。
前世除了第一次的时候是自己没忍住,后面可都是他自己找他的,所以他才会对顾映柳爱重他的事情深信不疑,周旋在霍澄和容昔两人之间煽风点火,让顾映柳做一朵纯洁无暇的白莲花。
', ' ')('他瞧着顾映柳走出刑房,翻身躺在地上呼吸,额顶湿汗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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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映柳踩着星辉回到营帐,抬起帘子便见少年趴在木桌旁,手指拨着木桌上的酒壶。
容絮偏头往向站在门边的映柳,起身跑了两步抱住他的腰,“今日怎么这么晚,菜都热过好几遍了。”
他等了他好久,等得都快睡着了。
顾映柳任由少年抱着,俯身吻了下少年的额头,“不必等我。”
容絮没拆穿他,每次看到自己等他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还嘴硬说不必等他。
“你不在,吃不下,睡不着。”
少年往顾映柳的怀里蹭,又踮起脚,吻了下他的脸颊。
顾映柳的手比他的意识还要快,直接按住了少年的腰,在他唇齿间舔咬吻啄。
“……呼。”容絮赶紧推着青年的胸膛,“我饿,还没用膳。”
“嗯。”顾映柳喉头滚动,抱起少年往桌案边走。
饭桌上摆着一碟小菜,两碟荤菜,并不奢侈,正好下酒。
“我给你倒酒。”容絮说道。
顾映柳不知少年要做什么。容絮倒多少酒,自己就喝多少。
容絮纳闷,原书里不是写顾映柳两杯酒下肚,就直接倒在桌案上不醒,咳咳……
怎么他越喝面色越红润,这瓶梨花酿不会是假酒吧。
容絮用筷子夹了片鸭肉放进嘴里,又抿了一口酒,确实是酒液的味道,度数好像还不低。
他看烛灯都有些晕乎了。
少年双颊泛红,眼睛湿润,“你怎么还不醉?”
顾映柳:“……”
原来少年打得是这个主意。
“我喝酒初时不醉,片刻后便晕晕乎乎,好似身在梦中。”顾映柳说道。
“哦,这还差不多。”容絮点点头。
肯定是他这个酒没有选好,要用很快能上头的酒液来喂顾映柳喝。
顾映柳喝过三四杯便佯装醉了,匐在桌案上休息。
容絮伸出手指戳了戳顾映柳的脸颊,可算是落他手里了。
他在顾映柳的颊边狠狠捏了一记,见青年脸上出现红痕,又小心翼翼地搓了搓。
他本来想欺负他两下,可见他靠在桌案的模样,忍不住心软起来。
容絮觉得这样放过顾映柳又才吃亏,揪着他的耳朵又扯了两下,“谁让你老欺负我……”
现在应该算扯平了吧?
他把顾映柳抗在自己肩上,踉踉跄跄地往床边走,听说醉酒的人会很沉,但顾映柳的压在他身上好像也不是特别费力气。
少年搬着顾映柳上榻,拖着他往里拽。
旋即又想起顾映柳没换鞋,蹬蹬地把他鞋子脱掉,然后才气喘吁吁地将人弄上床。
容絮跪在青年旁边,捏了捏他的鼻子,松开手缓缓俯下身亲了顾映柳一口。
青年的唇软而红,氤氲着酒香。
容絮起身拍了拍胸脯,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自己在做什么?
嗯,顾映柳欺负他,他也欺负回去,一点错都没有。
他囫囵给青年擦了擦脸,踩进床榻里面睡觉。
黑暗中,顾映柳睁开双眼,摸上自己的嘴唇,嘴角荡漾开笑意。
把他灌醉了,就为了亲他一口?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他抱住熟睡的少年,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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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鱼肚白。
顾映柳又开始忙碌,模型已经修改完毕,就等械备处弄好之后呈交给他。
顾映柳:“贺岭。”
“在。”贺岭当即出现。
顾映柳放下毛笔,“着人去捕猎所有飞出盛京城的鸽子,务必拦住所有传出城外的消息,如有异动,禀告于我。”
贺岭躬身应是,这几日顾大人发布的命令越来越密集,像是赶着去做什么事情。
顾映柳:“还有事?”
“属下告退。”贺岭回道。
顾映柳揉了揉额角,想起还在刑房的顾易初。
要想套出顾易初的话……
顾映柳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少年稚嫩的脸。
若是叫小絮儿来套话,身份是没有问题,也不容易让顾易初起戒心。
可他不想让小絮儿知道自己前世那些污糟的事情,即便他觉得那个世界的顾映柳和现在的自己没有关系。
日头高照的时候,窦回章带回了南阳的消息。
“南阳地下有占地庞大的兵器库。”窦回章说道,“他们守卫森严,军备齐整,铁定预谋已久。”
顾映柳丝毫不意外,他瞅着窦回章的神色,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怕是早就飞到了小五那里去了。
“知道了。”顾映柳猜到南阳有猫腻,却没猜到兵器库有重兵把守,而且就窦回章的描述,人数还不少,“你可看清楚了,他们穿的衣服是霍家军的规制,还是摄政王府卫队
', ' ')('规制?”
窦回章飞速答道,“是霍家军规制。”
“那就好办了。”顾映柳说道。
窦回章疑惑地望着顾映柳,霍家军怎么就好办了?
“去见你的小五。”
“用完就扔,真有你的,柳妃娘娘。”窦回章说是这么说,人却是乐颠颠地走了。
顾映柳又翻了翻军中细账,还没到秋收的时候,各个郡县今年的税收未到收取的时间。
不说国库里面的银钱并不丰厚,便是丰厚,也不是现在能拿到手的,钱粮兵器,哪一样都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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