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夜宿寝宫
能入后宫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女人,要么不是男人。我平日为了行走江湖图个方便,虽是做一副偏偏少年郎的打扮,可心中依然荡漾着一颗少女春心,这番借着白包子的光入了后宫,不免心生欢喜。
穿过三个殿,路过四个宫,跨过五道门,拐过六道弯,拂尘公公第七次对我说,小王爷还有几步就到了。我正准备停下来好好说道说道他的不诚实,他却妖娆的抬手一指,柳暗花明又一村。
朝阳宫就在眼前,四位提灯的宫女出门相迎,颔首垂脸,前来为我们引路。一炷香后,我便在心中吟唱道,这里的宫路十八弯,这里水路九连环。好在九连环之后……又一村。
寝殿外,女皇陛下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换下了那身华丽繁复,换上与白包子一同的素白衫子,身姿袅袅娜娜。不禁让我想起年幼时种于道观后院的一排梨花树,每逢初春,枝头梨花,竞相开放,洁白胜雪。
一头青丝,垂落于腰肢间,发梢被风拨弄缭绕。
她道:“怎来得这般晚reads;!”
我抱着白包子的手一抖,这话问的着实暧昧,七分哀怨三分娇嗔。就好比分别数十年的儿郎少女,双双被摧残为杀猪刀底下的成功案列,泪眼婆娑,满脸褶子,最后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这位亲家!”
我低眉顺眼轻声恭敬道:“请陛下恕罪。”
帮她抱孩子还要请求她恕罪,无奈这等近乎脑残的行为,我仰头望天,帝王家啊!任性了点!
随在她身后,拐入屏风,小心翼翼的将白包子放入床榻中央。宫女们训练有素的很,眨眼的功夫熄得寝宫一半得烛火。女皇顺势坐与床沿一侧,执着手中锦帕,为白包子拭着嘴角的口水。
鼻息间顷刻环绕得白兰清香,提醒着我俩似乎有违君臣的距离。忙忙往后退下,躬身道:“不妨陛下和小殿下休息,微臣告退。”
“你和你哥哥长得像极了!一模一样……”
她声音飘渺,轻柔婉约得如同落花点水,珠玑落盘。我往下埋了埋头:“微臣惶恐……”
“孪生?孪生?孪生!”
“微臣惶恐!”
我头埋得更深些,前一句“惶恐”是归类在外交辞令上,后一句“惶恐”是归类在真心实意上。女皇陛下这一连三声的“孪生”,层层递进的语气,掷地有声,从当代文学角度上讲,大概属于着重强调。还同时开创了新一类的反复疑问句式。
“霏儿跟她皇父像极了,长得也像,喜爱的东西也像,连口味都像。”她呢喃低语,殿内的香炉升腾起缕缕青烟,应着她言语,浮动阑珊,她视线偏落在窗台上一株不知名的米色花上,继续道,“好得地方像,差得方更像……不爱读书,说话夹绊子。”
我惊了!从来没人告诉我,我哥是个智障!
想不到女皇陛下这般清新脱俗的佳人,口味还颇重!可毕竟是皇家事,跟我扯不上相干不相干的话。
她径自念叨着,就算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也未见她尚有停歇的动向。寂静的寝殿中徒留她空灵的语调,本如坐针毡的我竟难得的心如止水,雕梁画栋的皇家,热闹的喧哗,却没能掩盖她身影上的落寞。
她回忆了很多,说了很多。不免叫我疑惑,她竟然对我哥如此情深,又为何要将他逐到荒凉的冷宫中。听闻我哥临走时,像是得了什么病症,成了瞎子又成了聋子……最后还没能入葬皇陵,埋进了我令狐家的祖墓。
真是个叫人黯然神伤的故事。
女皇陛下说了一夜,我在殿下跪了一夜,天刚蒙亮时我就着这个姿势,安详的进入了梦乡。直到腮边不合时宜的痒意,睁眼却是女皇陛下拿着一根挺拔的鸡毛,双手抱膝蹲在咫尺之间,逗弄着我。都是当娘的人了,玩心倒很重。
身为一个道士,面对这一切,我自然是淡然处之,可又不敢抚了女皇陛下给的面子。赶忙一仰倒地,复又一脸胆怯的端正跪好。三呼“陛下恕罪”。
羡煞旁人的演技,拨得了宫女太监的青睐。女皇陛下煞是纯真少女,偏头,居然笑眯了眼。
老话说,生活就是舞台,果然没错reads;!
把女皇逗得开怀,她也被拂尘公公催着上朝,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俱全,她终于正声吩咐我:“退下吧。”
我如释重负,感恩戴德,三跪九叩,退了。
原路返回,出了朝阳宫,恍惚之际,手腕顿感一阵粗鲁的拉扯。天旋地转间,稳住身形一瞧,却是个器宇不凡的少年,官服乌纱,是个年轻有为的小官。
他拉着我不撒手,打量一圈周围,身上充满神秘的气质。扯着不合他本身气质的猥琐表情,问着我:“昨夜星辰昨夜雨,昨夜你在陛下寝宫没出去?”
眨巴眨巴眼,我稍加点头。
“哎,哎,哎……”他修长脖颈上的脑袋,摇得如凌乱风中的拨浪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把持不住!”在我跟前,负手而立,呜呼哀哉大半天,才慢吞吞的从墨绿的袖袍中掏出一蓝旧的书本,挥舞着狼毫笔尖在其中一页上题写着。
《后宫九九八十一篇之女皇的替身爱人》
我藏与袖口中的双拳,紧了又紧,却不得不铭记着师父悉心的教诲——杀人要偿命。
瞧他书写在纸章上滔滔不绝的灵感,才悟得这人是位史官。史官历朝历代都是个特别的群体,不过问国事,不过问帝王家事,只是个单单的记录者。
幼年时,我师父曾用一句简单的话形容这类边缘人:“他们不生产秘史,他们只是后宫的搬运工。”
明白他在这么胡诌下去,我清纯少女的形象便要被他毁于一旦。忙捉了他笔藏在腰后,礼貌一笑,“这位大人,少女情怀总是春,小殿下睡得不安稳,女皇陛下便让我这舅舅,为小殿下讲讲睡前故事。”
“讲了一夜?都讲了些什么?”
“从诗词歌赋讲到人生哲学。”
“当真?”
“……当真!”
他揣度片刻,夺回毛笔,潇洒而去,转身时留下一句:“我去问问小殿下去,若是你说谎,我可要给你写个篡改历史的罪名……”
我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心道,小殿下口吃成那样,能问出个什么?
凉风有信,春日无边,我踩着东升旭日投在青石地板上日光,惬意的去了。
一路悠闲,踱步到朱红色的宫门前,就见着王府的白管家弃下身后的马车,猛得扑来跪在我面前。伤怀道:“小王爷大事不好,王府的门槛可被踏得稀巴烂了……城内的媒婆全都跑来王府提亲……”
哦,我了然的点点头,下山时我在山脚的茶棚歇息过,就听说都城的单身女子是当今一大头疼事。
我宽慰他:“切莫慌张,这事与我,实至名归!”
他惋惜长叹:“宁缺毋滥,饥不择食,世风日下……”
当下决定,有机会定要与他一同携手,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第5章下诏入宫
雪国的都城最是繁华,马车在街道穿梭,马蹄声嘚嘚有序。
我坐在车上觉得今日那史官渗人的很,思衬几时,撩开车帘问着管家:“老白,你可知道当朝有个年轻的史官?”
“哦,您说的是宫内的起居郎花方吧……他在我们雪国的名气可是响当当的,”白管家鞭笞马儿的皮鞭都用力的几分,“怎么?王爷可是见过……”
他说得甚是起劲儿,平日暗沉油腻的脸上,居然荡漾起无限春光。话中内容大概是这样……
“出生戏曲世家的花方,打小沉溺在写戏中不可自拔,十六岁时写了一出《还珠哥哥》名噪一时,逮住举国百姓热情的尾巴,他又相继推出《一帘村梦》以及《爹深深娘蒙蒙》等,高质量高规格的戏曲,自此,走上人生巅峰。可花方小哥并不满足,在他心中一直燃烧着一个“大型励志宫斗梦”,这才千辛万苦进了宫当起居郎,表面上专门负责记录女皇陛下的平日琐事,实则是蓄势待发……听说年末就已开始动笔,民间小道消息流传说,这本戏的名字暂定为《后宫·令狐传》”
话音落地,我不由干笑两声,为着我令狐家即将名动全国而唏嘘不已reads;。
令狐不是王姓,我爷爷的爷爷当年随着太上皇的太上皇征战沙场,硝烟四起,四方平定后当属给我爷爷的爷爷封了王爷,只是往后是一代不如一代,都是些继承王位的虚名了,到我就更不济……跑去当道士。
竟然有机会被历史留住,被后人回顾,让我爷爷的爷爷含笑九泉,对于花方,看来我得时不时的鼓励他支持他默许他!
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今日,王府,门庭若市。贸然下车,就见着一颗颗晃眼的媒婆痣一一闪过,浓烈的脂粉和熏人的口水扑面而来,呛得我愣是睁不开眼,在王府护卫的刀光剑影下,这才踉踉跄跄的进了正堂。
瞧着我父王一脸欣慰,我母妃一脸焦灼,正对着满屋的美人画卷挑拣着。
一媒婆说:“这是尚书大人的千金,二八年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乖巧可人,善解人意。可是尚书大人的掌上明珠,除了略略眼疾,分不大清红绿色之外,皆是好评。”
一媒婆说:“我这是太史大人的小千金,豆蔻年华,纯真无邪。别说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更是一绝,除了毛发旺盛,满脸胡茬子,也是无伤大雅,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母妃大人,递过手中的一盏青绿浅茶,手中方帕一掸,悠然喊道:“下一批!”
待见她由一旁的嬷嬷搀着,翩然得在画像和媒婆间穿梭。最后故作疑惑深思的停留脚步,问道:“敢问这画上姑娘是脸上长了麻子,还是麻子上长了脸?”
那媒婆老奸巨猾一咕噜眼珠,露出满口大黄牙,吆喝着说,这是西域刚流传到雪国的抽象画手法,皮肉颜形都是浮云,重在真善美!
原谅我为人肤浅,实在从那满脸的麻子上,瞧不出什么真善美。身心俱疲之际,依靠在门框上欲要睡去。雪国的单身大龄剩女,落实到根本上,原来是“质量”问题。感悟人世纷扰,千百年后,繁华落幕,剩女的解决方案,还得从娃娃抓起啊!
女皇陛下就是这个时候大驾光临的,院落庭前的中老年妇女们,纷纷收敛了手中画像和腮边的媒婆痣。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有秩序的行那跪拜之礼。一袭水蓝衫子,平添水光潋滟晴方好的风采,小家又碧玉。
一手拾着雪色手绢,一手扶柳搭在拂尘公公的手背上,仪态万千的进了前殿。
上前两步,越过我父王,再越过母妃,居然意外的停在我的跟前,倾身而来,扶着我的手臂凛然道:“都起来吧。”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只见我父王母妃的老脸由红转白,又白转青。女皇陛下的一举一动都尚可刮起一道旋风,不扶孩子她爷不扶孩子她奶,偏偏来扶我这小舅子,看来宫廷秘史注定我得分杯羹了……
随着她老人家的到来,我令狐王府王府没由来的战战兢兢。她转身在楠木椅上施施然坐下:“听闻今日令狐王府盛况空前,朕也来凑凑热闹,”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语调轻缓,“不知……小舅子,意下如何。”
“今日陛下前来,乃是我王府蓬荜生辉,微臣……微臣……”
屈指可数的官话都叫我说于这女皇听了,如今不免词穷,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reads;。
她抬手顺了顺胸前的几缕青丝,笑意深沉:“朕自当是令狐王府的媳妇,按理说是小王爷的嫂嫂,为小王爷选个王妃也权当是分内之事。
父王母妃磕头谢恩,我强撑着溃散的心神。自牙缝里蹦出一句:“谢主隆恩。”
她悄然一笑。
其实,谢主隆恩这四个字无非是奉承帝王的官话,大可归类于外交辞令上。通俗一点讲就是……你是皇帝,你高兴就好!
女皇陛下一句话的事儿,就将方才母妃的活给抢了。拂尘公公十分懂得揣度圣意,拂尘一甩,余光一瞥,身后列列太监便是接过那些抽象画卷展在女皇陛下跟前。
要说女皇是天子,九五之尊,九龙真气护体,画卷一幕幕,抽象一幕幕,人家清丽白腻的脸上仍是云淡风清:“这幅不错,螓首蛾眉,眼波流转。有第一幅的碧玉小巧,有第二幅的明亮眸眼,还有第三幅的婀娜姿态。小王爷可是喜欢?”
我上前一瞧,这画上的抠脚大汉真是……别有异域风情。
白管家淹没在人群之中,壮了胆子前来为我等解说:“这不是刚生了娃,就死了丈夫的刘寡妇吗?”
女皇陛下继续云淡风轻的点点头:“婚姻经验丰富,还白捡一儿子。”
你是女皇,你说了算!
昨日才被纯爷们儿的三皇子,了悟到国风的突变。今日我又沉浸在女皇陛下的重口味中不能自拔。本能的于我父王投以“救人一命”的眼神,他却已当当然的承受了“家门不幸”四个字。
在孔孟文化的熏陶下,为官者大都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心。若非要在这死相上框个级别,那我理应当属死无全尸一类。诚然,我好歹还是一王爷,而且还是个当过道士的王爷,免了身份和品阶不说,还徒留一身风骨和清高!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也得再摆摆抖落两下。
当下,撩开玄色衣摆,噗通一跪。煞有铮铮铁骨的英雄气概,义愤填膺道:“陛下,承蒙陛下劳心,操劳小王婚事。只是小王实乃……龙阳,断袖。”
后四个字的总结掷地有声,父王母妃的却扰是因我的话,舒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小王爷是瞧不上我们寡妇了!”
噗通噗通又噗通噗通,跪地此起彼伏,女皇陛下的话惊了堂下众百姓。我父王母妃已是端不住平日的矜持,冲着女皇抱拳高喊三声,陛下息怒。
我会意接话说:“望陛下明鉴,小臣决无此意!”
“何以证明。”
“全听陛下安排。”
她葱白的手指,划过衣摆,身姿轻盈得宛如河面上滑过的飞燕,起身往外而去。
“那就入宫吧!”
风岚王朝,三月初七,红鸾普照,易发春。我在“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名言警句,和“女皇的心思你别猜”中……睡意全无。
☆、第6章深夜入宫
要不说“帝王一言,驷马难追”,让我入宫的话在全城媒婆的奔走相告中,成为了市井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不出意外地围绕在“替身皇夫”“皇太女继父”和“女皇的品味”上,口耳相传的力量,可比贴皇榜要来得快。
按照古装戏中经久不衰的强抢民女的剧情,我父王会在暗处老泪纵横,我母妃则要以一副虚弱的身子,哭晕在嬷嬷们的怀里,顺带挥洒着手帕,哭喊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事实上只有我母妃满面愁容,而我爹则成了奔走相告和口耳相传的一份子。这样的行为在我眼中,跟卖国国求荣并无多大的差别。追溯历代王朝,白驹过隙,斗转星移,万万没有哪家出过两个皇夫的。
看来光宗耀祖什么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的多。
本以为历来聒噪八婆的文武百官,会在第二日的朝堂之上,以“”的名义和理由,据理力争,寸步不让,斗胆请求女皇收回成命。而事实上我错了,而且错离谱。本朝的文武百官,让我深深的体会到了君主集权制度的黑暗弊端,抹杀官员思考能力不说,还泯灭了他们奋起反抗的精神。
总的说来就是,君若安好,臣便晴天reads;。
得此消息我自当沉浸在黯然神伤之中,且不能自拔。王府喜气腾腾,登门拜访的宾客直接跃升到了迎来送往的境界。这样的对比手法,更衬得我的院落,瑟瑟萧条。
在这种持续低迷的日子中,紧赶慢赶,女皇陛下钦点的依桐嬷嬷还是出现在了我令狐王府的正堂之中。依桐嬷嬷在皇宫中是个不朽的传说,这一点,从她老人家的目光如箭也能瞧出一二,内敛中带着老奸巨猾,恭敬中又带着刻板轻蔑。试问一届女流能在宫内侍奉三代帝王,不是后台强硬,就是心思缜密。
我大概揣摩了两天,觉得依桐嬷嬷属于两者兼得。
每日将女皇陛下一刻不舍的挂在嘴边,天不亮就唤我起床,从皇夫的三从四德讲道皇夫的七初之条。喋喋不休中,我只觉得当女皇陛下的皇夫,大概是这世间最憋屈的男人了。
好在,我是个不择不扣的黄花女道士。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从中提炼精简,概括总结,好歹悟出了一条真理……皇夫的使命就是从一而终。
真理向来是被人质疑和挑战的。当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进行质疑和挑战时,拂尘公公矫揉造作的携着一列太监到了王府门口,白管家前来通传,说是女皇口谕,传我速速进宫。
适逢,我正巧在花园的凉亭里吃着一盘红烧猪蹄,入口即化的口感,让我对女皇陛下赏赐的御厨十分满意。把满手的酱料,在檀木桌沿上揩了揩。
今夜的月亮饱满圆润,夜色更是清明,没有前月的蔽日乌云。由着是初春,花园从中的百花相继开放,丝丝入扣的凉风十分善解人意的将暖香送至鼻息,美景陪美食,难得的惬意,终究是不尽人意。
暮暮夜色,传我入宫?只怕女皇的心思是:一刻值千金……
怕是此行,凶多吉少。
等我从揣度圣意中扯会思绪时,华丽的明黄马车已经入了宫门,停在了朝阳宫的门前。
提着白色宫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一反常态的踩着杂乱无章的步伐,把我这未来皇夫一次次的忽略。拂尘公公撑着手臂,把我扶下马车,抛下一句“皇夫殿下,随我来”
便独自在前引路,几步路的功夫,就听得某处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声,这惊天动地的哭喊,实乃挠人闹心。我皱眉深思,拂尘公公悄然回头对我笑笑,又提醒道“皇夫殿下,朝阳宫偌大,且宫里路数复杂,你稳当的跟着,切莫丢了”
我稍加点头。
一路弯弯拐拐,直到那孩童的哭喊清晰到极致,拂尘公公才停下,立在一出巍峨的殿门前,一甩拂尘。与我做了一请的姿势。
殿内红毯金丝,明灯范范,我撩过一雪绸幔帐,顺势拐入墨画山水的屏风。怔怔地撞上了一香软,不允我聊表歉意,鼻梁的疼意已然将我震得头昏脑涨,感受到鼻间的湿热腥稠,正欲捂上一捂。如玉无暇的淡淡凉润,先我一步,附上我的面颊。
“仰头。”吐气如兰的命令,我照做。看不清来人,又听她嘀咕道,“小的不让我省心,大得也不让我省心,你们爷俩儿真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
听着声音略微耳熟,我就着脸上的遮挡,吃力的偏偏脑袋reads;。什么叫惊鸿一瞥,遍地哀嚎。小心翼翼的一眼,好死不死好的迎上女皇陛下三分怨七分愁的眸子。她的眸眼好似山间一泓,虽是冷幽,却被月色罩上一层晕霭。
“好好把头仰着。”她老人家又吩咐道,恍惚间,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带着女儿家唯有的馨香。再度掩在我的鼻翼边。还甚是贴心的附上另一只手,托在我的后脖颈。我想,她定是怕我仰头酸得厉害。
女皇陛下……倒也是个温柔贤惠得女子。
拂尘公公这老狐狸用着暧昧不清的眼神,将我二人的姿势打量片刻。拂尘一挥,殿内众人连同他,都请安褪下。
被女皇陛下擒着脑袋,抵在屏风上,腿麻脖子酸时,屋内的哭闹戛然而止,片刻衣摆处传来偶尔的重力。
“皇,皇……皇父……”
果然是口舌依然不利索的大白包子,她顶着圆滚的脑袋摇摇晃晃,澄澈如湖的眼底中浮着一疑惑的竹舟,眼角还挂着泪。整个人翩翩倒倒,奶声奶气对我诉说着学龄前儿童的心事:“皇,皇父……我的,我,我的红彤彤,小……丢了!”
呃……
听闻几个晦涩的字眼,我竟忍不住一惊,躲开女皇置于我鼻梁间的手,径直低下头去把大白包子仔细打量起来。还没打量出个一二,女皇染着猩红的手心,又直接覆上了我的眉眼。
声音似嗔似怒:“你这人……她是女孩!有个宠物叫红彤彤,是只母鸡。”
哦!
龙子龙孙的爱好就是不同于我们凡夫俗子,养宠物都能养得……充满浓烈的个人气息。
“她对那只母鸡宝贝的很,每晚入睡都抱着,今日不知是怎的,翻遍整个皇宫都没瞧见那只鸡去了何处。这才失了办法,只能传你进宫,”她收回了染红的手和锦帕,低眉一瞬瞧了瞧,并无说什么,眉眼处却是缠绵着万千柔情,“她整日念叨着你,对你很是喜爱。”
大白包子立在那,十分乖巧点点头,表示赞同。伸出肉肉的胳膊,挂着标志性的哈喇子,撒娇道:“没有……母鸡……抱着皇……皇父睡……也一,一样
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白包子章法全无的内心表达,虽是童言无忌,却为我们道士六根清净的世界,添上了一新命题——论皇父殿下与母鸡的距离。
我嫌弃的瞄了白包子一眼,女皇陛下双手环胸,蓦然的点点头。说着:“朕,准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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