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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进来,暖融融的照着他的身,随江睁着一双眼睛,只沉默的看着天花板。
整整两天,方知洵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他看着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在光线下轻飘飘的浮动,那么渺小不惹人注意。
恍惚想起自己三个月前做出来的诊断书,上面只直白的写着:腺上皮高级别上皮内瘤变,癌变。
他当时有点发愣,医生握着他的手安慰他不用紧张,早期胃癌还是很好治的。
只是他不想治罢了。
如今发展了三个月,大概已经恶化了。
他手上打着点滴,想着方知洵最后离开病房转身的背影,心脏开始一阵阵的绞痛。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许三年,又或许下个月,他不能治,如果自己离开方知洵身边,方知洵也许会出事,他习惯站在这个男人身前,尽管方知洵可能并不需要他。
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他的喉咙,他拔掉自己手上的针,趔趄着走向了卫生间。
他趴在马桶边上,卫生间里惨白的光包裹他全身,吃进去的东西和着血,被他紧攥着自己的喉管呕了出来。
他只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就此吐出来了,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嘴唇发着颤。
吐完之后,他喘息了一阵,冲掉马桶里的东西,虚软的想站起来,下一刻就又跌倒在了地上。
医生明明说他还可以撑三年......
但事实是他成日不规律的饮食和作息,再加上带给自己的巨大精神压力,即使有一副健康的身子怕是也早就垮了,更何况他这么糟蹋自己。
眼前的东西一阵清楚一阵模糊,虚虚幻幻的找不到边界,
方知洵现在在干什么,他还在陪着宋栩玉吗?
随江用胳膊撑起自己的身子,去洗手池那里胡乱摸了一把脸,才走出卫生间。
他坐回床,才发现旁边的柜子上汪檐给他留了便笺:
哥,难受可以叫我来哦,我上司生气了,我得先去交差,忙完立马回来(*︿_︿*)
有些乱的行书,一看就是匆匆留下来的,随江把它从桌子上扯下来,握在手心。
他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那干脆就趁着现在这双手还能动,早日帮方知洵把潜在的危险都除掉。
他把自己的头发绑起来,穿上挂在衣架的衣服,径直回了家。
——
进了院子之后,管家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随先生,你现在不能进去,方少爷和宋少爷在里面......”
随江一脸漠然的走到门前,推开了。
他的眼神闪了一下。
偌大的别墅里宋栩玉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给方知洵做饭,平常从来不进这地方的方知洵虽然皱着眉头杵在那里,但没什么怨言的给宋栩玉打着下手,他们此时就像一对正常的夫妻一样,桌子上已经摆了两道菜和两副碗筷。
随江的手指嵌在掌心的肉里,刺入进去也浑然不觉。
方知洵听见声音回了头,看到是他之后愣了一下,洗了洗自己的手朝着他走过来。
“阿然,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随江那一瞬间心里的怒火和悲哀几乎要把他溺毙,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方知洵不喜欢他摆脸子,另外,他也不希望自己此时显得太过狼狈。
这明明是他和方知洵生活了九年的房子,此时踏进来,却像是一个第三者一样讨人嫌。
“我没事,先进去了。”随江朝他露出淡然的一笑,见自己的拖鞋此时已经穿到了宋栩玉脚上,他伸出的手又伸了回来,只穿着袜子走了进去。
他的脸色苍白,头发落了一些在他高挺的鼻子上,衬托出一条极其优越的鼻唇线,眼皮上的痣露出来,一副易碎模样。
就连宋栩玉也不得不感叹,随江真的是有一副天生的美人骨。
“过来吃饭。”方知洵上前握住他削瘦的手腕,随江趔趄了一下,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差点就站不稳倒在地上。
他急喘了一口气,血腥味飘在他的喉咙里,随江掰住方知洵抓着他的指节,咳嗽了一声之后将他用力的扯了下来。
“我不饿,你们吃吧。”
他说完之后就加快速度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把方知洵彻底挡在了外面。
随江承认自己嫉妒了,嫉妒的彻底,宋栩玉只是比他多了一个好的身世,就可以如此轻易的在短时间内就得到方知洵,自己努力了九年,却也只能当方知洵身边的一个打手,一个地下情人。
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坐在地上,强逼着自己去放空自己的脑子,好让那些痛楚能够少一点,再少一点。
房间里还是一片黑暗,他白天也习惯拉着窗帘,只让太阳光虚虚的隔着一层东西照进来,这样的光线会让他有安全感。
他想起自己在初见到方知洵的那一天,他差点被方衔青下药强上,但在最后一刻的时候,方知洵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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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洵和方衔青有了冲突,最后是方知洵被他父亲砸到脑袋,血流不断的从他头上流下来的时候,方衔青才犹豫,两人逃了出来。
他当时被方知洵强健的臂膀搂住,怀里的温度是那么烫热,烘的他心脏都快要被烧干了。
从小,从小没有人以这样一个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八岁被自己亲生父母捅穿肚子扔进乱葬坟地里,差点被活埋,那时救他的,还是他的师傅。只不过到后来,他师傅也只把他培养成了一个供人玩乐的小宠罢了。
他衣不蔽体的给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舞刀,虽然没有接客,但日日身上也都没什么完好的皮肤。
方知洵是第一个如此怜惜他的人,会真心实意的心疼他,看到他受伤害的时候,会不可避免的失控。他在那一刻看着方知洵流血的额角,和身上的擦伤,以及那眼里毫不掩饰的,真真切切的欢喜,和怜惜。于是他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完完全全的,献祭给了他。
后来,他羽翼丰满了,执着那把从小伴随他身边不离的刀,杀进了那一方园林。
那一天眼前都是刺目的血,他手刃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踩着一地的尸骨,进去了那处荫蔽的木屋。
他的师傅跪在地上,满面疯狂,说道:“活人祭刀,鬼神开路。”
“这把刀和他的主人,就是要泡在血里。”
老刀匠颤颤巍巍的爬过来抓住他的脚踝,摸上他冰凉柔滑的肌肤,“你太美了,从我把你捡回来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想狠狠的污染你,让我的精液沾满你的脸,美人啊,在我死之前,和我睡一次吧。”
那一刻随江的脸艳丽的像是雪地上的一捧红,山间的风吹拂起他一头长发,飘飘绕绕的舞,有香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双手握着那把刀,贯穿了老刀匠的心脏。
老刀匠在临死前对着随江笑的放肆。
“阿然,那把刀,迟早也会杀了你自己。”
他走出山林的时候,放了一把火,所有鲜血和人体都被燎烤,火舌爬上那座山。
浓烈的黑烟狞笑着冲上天空,遮天蔽日,几乎将他的视线全部覆盖,他当时想着,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消防车很快来了,附近的居民紧急疏散时找来了警察,他当时记得有个少年拉着自己奋力的往前跑。他看不真切那少年的脸,但确实是多亏了那少年,他才没有被火完全吞噬。
他们跑到警戒线外后那少年捧着他的脸,告诉他哥哥你真漂亮,我救了你的命,长大了要来娶你。
他当时浑浑噩噩的,还没来得及回应那少年,方知洵就来到他面前,紧紧抱着他,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语言功能就此丧失,那时候是方知洵整日将他带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他当时只每天缠着方知洵,走路拽着他的衣角,坐时搂着他的脖子,睡觉时也要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牢牢的捆着他。
方知洵对此并不介意,任他缠着自己,亲亲他的发顶和脸颊。
偶尔被他蹭的上火了,随江也主动张开腿,将方知洵那根可谓狰狞的东西贯穿到自己身体的最深处,他说不出话来就放肆的呻吟,故意叫的绵软甜腻,攀住男人的脖子与他湿湿黏黏的深吻,双腿紧紧缠上他的腰。
方知洵越用力,他就越爽。
爽的身体颤抖,灵魂战栗,恨不得融进方知浔的骨血。
那会儿他只有方知洵,方知洵的身边也只有他。
如今他只有方知洵,方知洵身边却有了别人。
门外再无动静,两个人应该已经坐在桌子前吃饭了。
随江拿出方知洵的那条领带,从墙上拔起那把刀,细细密密的擦拭。
是他不该幻想,幻想着有一个人能永远陪着自己。
但好在,死之前,他还能为方知洵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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