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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江……”
“没事,我们先吃吧。”
方知洵知道宋栩玉想说什么,打断了他。
他不知道随江为什么现在就出院,手术才做完几天,他居然就这么跑出来了,而且进门的时候脸色看起来那样苍白,一股极其倦怠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仿佛整个人都像是垮了一遍重新组合起来的。
看起来让人心惊。
“真的没事吗?如果我们结婚了,随江怎么办?”
方知洵被哽住,他有想过这个问题,随江是在他的未来里的,即使自己和宋栩玉结婚,他们两家也只是利益关系,自己不会碰宋栩玉,随江也可以被他继续养在自己身边,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继承方家对他来说很重要,只有自己手上拥有权力,自己才能完全保护随江不是吗?他相信随江会理解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终于淡声回答:“没事,等我们结婚之后,我会让他搬出去住的。”
宋栩玉听到他的保证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窃喜又有些小小的得意,他知道方知洵很宠这个小情人,两人在一起九年,在订婚之前,他担心过方知洵会不会让随江继续待在身边。
他是有一些私心嫉妒在身上的,如果随江没有在中途出现,他和方知洵青梅竹马,本该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直到方知洵带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形影不离的背影,亲密过分的姿态,都让他内心充满了危机感。
方知洵性格有多冷,他不是不知道,但方知洵却那样纵容随江靠在他身边,甚至在那段日子里几乎是日夜不离身。
不过到了如今,他好像还是没有斗过自己。
有些东西,有些人,命里没有,即使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后面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家族。
他看着方知洵在他面前安静吃饭的景象,冷峻的眉眼看起来充满魅力,举手投足间都是磨难洗出来的成熟。这样的男人,没有人不想得到。
慕强,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基因本能。
——
时间已到凌晨。
随江一直坐在那里未动,周围一片漆黑安静,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人世间的东西毫无兴趣,唯有方知洵像是他的开关,如果没有他来启动自己,那么自己毫无用处,似乎和机器也并无差别。
他仿佛是一个患有深海恐惧症的人却浸在漆黑的海里,伴随着害怕情绪的,还有对永无止尽的黑暗的无能为力,消弭了他一切挣扎。
三点一到,他终于站起身来,把架子上的黑风衣穿在自己身上,别了一把手枪,出了别墅。
逢魔时刻,外面的夜色看起来格外漆黑,他的脚步传进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黑色SUV响起声音,他坐进里面,拨通一个电话。
那边没有磨蹭,几乎是一秒就接通,一道低磁略带着些困倦的声音响起来:“哟,终于舍得打电话了,人我是给你安排在这里了,你要在哪儿解决?”
随江从车窗里看着浓稠的夜色,脸上是一派如死雪般的冷然,“就在你那里,我自己动手。”
“行,我听美人的。”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调笑意味。
随江挂断电话,打开车灯,朝着漆黑驶去。
——
霓虹灯在黑夜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随江把车停在酒吧旁边的车位里,走到门口的时候,保安确认他的身份,把他放了进去。
男男女女还在忘情的跳舞,高闪的光晃得人眼睛疼,意乱情迷在这里疯狂上演,随江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动身拨开人群往里走。
他走入一条铺着红色毯子的小道,短靴在上面踩出沉闷声响,等走到一处雕花木门前,随江站定在那里,用指节敲出一段频率。
门被打开,里面奢华的布置背景展现在眼前,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分立两边,有一个人跪在地上,房间最深处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极为英俊的男人,他指间夹着一根烟,整个人靠在椅子里,如暗夜君王一样威严。
男人朝他勾勾手,随江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双手背于身后,只用牙齿轻轻叼住了烟身,将那支烟从男人嘴里揪出来。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极为熟练,两人已是认识很久,袁行之微眯着眼戏谑的看他,下一刻揽住美人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代价是给我跳支舞?”他抽过烟的嗓子有些性感的低哑,一只戴着复杂流幻花纹扳指的手探进他的衣服,略有些暗示的摸着,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我以为你更想我给你杀人。”随江吐掉烟,一只手伸入袁行之的西服里去抓他的胸肌,袁行之低笑一声,把手从他衣服里抽出来,“别勉强自己了,我知道你不想玩儿。”
随江听到他的话从他腿上站起来走到一边,袁行之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明显是很困,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上那个扳指,说道:“在那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江的眼睛转向了地上那个人
', ' ')(',那人跪在地上,头上被套着麻袋,全身颤抖不已,被绑在身后的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可以听到他因不安而发出的倒气声,随江缓缓走到他跟前,鞋底踩在木板上传出的压迫动静让那人抖得更厉害了。
随江揪开他头上的麻袋,那人几乎是立马就把头磕在了地上,撞出一片青紫,抬起来时牙齿打颤着恐惧的看着他。
“张检察官,别来无恙。”随江脸上漾起一抹笑,他笑得很好看,甚至于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看起来更是有种天真的味道。
“原……原谅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管宋家和方家的事情。”
随江摇摇头,“不……不是,检察官,不是这些。”他伸手撩了一下检察官的头发。
“我只和您说一件事,您或许就记起来了。”
“五年前,您背着自己的良心收了一户人家的钱,那人要您去判一个无辜女孩儿的案子。”
“那女孩儿被人强奸,他的家人找到了你,乞求你帮忙,毕竟您是有名的公正的判决官。”
“后来是怎么来着,您好像把那强奸犯定成了无罪,收了贿赂之后,倒把那女孩子给送进了监狱。”
“您的权力真大啊。”随江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此时在这人的眼中倒像是恶鬼一样令人胆寒。
“您又组织人在监狱里把那女孩儿凌虐致死,以为从此就无人知道。”
“我……我没有,你胡说……你胡说!”男人的声音已经恐惧颤抖到极致,竟浑然不似人,眼球都快要从眼眶里脱出来,看着极为狰狞可怖。
“还有,您还组织人去收买方知洵,要他和你合作,去捣腾着把间谍安排到国家里,甚至不惜贩卖毒品枪支,方知洵不肯,您就利用公职逼着他就范,把人关押起来用私刑,差点让人直接死在监狱里。”
说到这里随江脸上已然带了点扭曲的神色,他依然记得自己那天去接方知洵回来的时候,男人满身是血,骨头断了好几根,被打的已浑然不似人形,手脚到处是深可见骨的伤痕。看到他来的时候,才放心的把全身重量都挪到自己的身上,一遍遍的叫着阿然,他说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之后方知洵被抢救了整整一天,随江坐在病房外甚至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动,他仿佛是落在了时空的缝隙里,从另一个维度承受着他不愿接受的现实。
从那之后他就想着,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方知洵受到那种伤害了,如果一定要承受的话,就给自己吧。
“检察官,您不会想着,自己今天还能够活着走出去吧。”
随江的手攥到了他的脖子上,一根细长的银丝抵住,只要他想,只需轻轻往进勒几厘米,这人的生命就会彻底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就要动手,男人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面孔恐惧而扭曲,汗液几乎成浆在身上,他无法做到不去害怕,这美人蛇蝎一样,只在五年前他就感觉到了恐惧。
如果不是自己警戒心强,那一年他就会被随江玩儿死。
方知洵身边一条护主咬人的狗,只要有人动他主人,遭受到的,无一例外的结局都是死亡。
他恐惧了那么多年,日夜担惊受怕,最终还是被找上了门。
但门外却突然人声四起,下一秒有打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怎么回事?”袁行之站起,面孔冷峻,他朝着自己的手下做一个手势,上前制住随江,锋利的眉眼皱起。
随江也把自己手上的绳子收起,站在袁行之身边,一脚踢倒检察官踹在一边,眼神冰冷的看着外面。
门把手被枪子儿大力轰开,袁行之神色一变,还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闯他的门。
闹哄的声音在门被轰开的那一刻停止,木雕大门砰的被人踹到了里边,从里面看那只伸进来的腿长的不像话,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异常矫健。
下一刻那人闯了进来,眼神凌厉如狼,双手牢牢握着一把手枪,食指紧紧扣着板机,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袁行之。
“袁少将,张检在你这里吧。”他开门见山的说,嗓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冽,即使是面对着官级比他高一大截的袁行之也丝毫不落下风。
“把枪放下。”随江从袖子里也掏出一把枪,挡在袁行之面前,和少年人互相对峙。
他的脸上冷漠如冰霜,眼神似毒蛇,一股极其锋利阴郁的气质在他身上出鞘,握枪的手极稳,像是凝在空气里,“汪檐,我说,把枪放下。”
汪檐愣住了,他没想到随江也会在这里。
随江穿着长风衣,惯来艳丽带着调笑的脸此时一丝表情也没有,让他感到极为陌生。
但他没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因此没有放下枪,“哥,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听你的话。”
随江毫不犹豫的开枪。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两倍速,子弹呼啸着击中汪檐身上的防弹衣,发出砰一声令人心震的巨响。
汪檐后退好几步,胸骨被震
', ' ')('得生疼,如果不是他优越的身体素质,肋骨怕是要当场就断裂。
他的脑袋仿佛都因为这一声轰响炸的停止思考,眼前仿佛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有些不敢置信随江会真的开枪,但这件事的确是就这样发生了,不论他们之前是认识,还是亲密,随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感觉到一股气堵在自己的胸口,呼不出来,难受到发狂,为什么,为什么随江会这么的残忍,他们之前还那样亲密,随江在他怀里毫不设防的睡着的样子仿佛还仍在眼前。
他还没有接着想下一步,随江就要继续开枪,袁行之在一旁眼疾手快的夺下,握住随江手腕,对着随江摇了摇头。
汪檐捂住自己的胸口,手指越抓越紧,眼睛紧紧盯着他们,袁行之看着他,指了指那个被随江踹在一边的男人,说:“我知道了,张检在那里,你们带他走吧。”
随江的手被他握着,人却没有丝毫挣扎,他看着汪檐时眼神里也没有丝毫感情,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台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人形机器。
这人是不会有感情的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随意对待他了?
汪檐的脑子里掠过了极其阴暗的想法,他想就这么把随江抓回去,然后把人关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
这种子一旦露出头,就有越长越疯的趋势。
他的神情冷静下来,后边的同事已经尽数绕到了他的身后,举着枪和袁行之的一干手下对峙,“张检需要怎么解决,是我们公安机关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替我们教训。”
他的眼神锁定随江,明显是对着他这么说的,他太清楚了,张检落在他们手里,只可能是随江的要求。
“随先生,怕是也要跟着我们走一趟了。”
袁行之听到这话心里一沉,但脸上却根本没什么动静,他只用一种非常沉稳平静的语气说:“汪先生想从我这里要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摆明了是想要护着随江,也有那个本事,但随江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跟着他的话说,而是看着汪檐,一字一顿的道:“我跟你走。”
袁行之惊讶的看他,却见他意已决,明显自己是阻止不了了。
空间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双方人马紧张对峙,汪檐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月光打在随江的半边脸上,露出一段惊人的艳色,几缕发丝微微落在白皙修长的颈项,更衬得发如墨,肌似雪,一派赏心悦目的景象。
可看着却没什么生气,沉沉的,堵得人心慌。
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风衣衣摆从他背后扬起,身形清瘦而颀长,汪檐想到他那把刀,觉得一人一物还真是搭配的紧,一样的鲜血淋漓,一样的锋利果决。
从未觉得自己的恨意爆发到几乎快要失控的地步。
人走到他身边,汪识檐给他手腕困上镣铐,拽着他就往外走。
倒在地上的男人被另外几个警察从地上扶起,脸上发着扭曲的快意,死里逃生的感觉是那样不真实,但他知道自己又挺过一劫,没有被那个可怕的死神一般的人物解决掉。
而随江却沉默的被汪檐带走,期间没有反抗,可他越是这样,反倒是让汪檐更加愤怒。
你为了方知洵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对我却毫不犹豫的开枪。
我到底是哪里比不过他,何至于让你对我那么的残忍,打破我心中对于美好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们上了车,方向却没有奔向警局,而是径直行向了随江并不知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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