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低头心想,神秘力量确实是存在的。但她总发现自己很难适应这点,在家里,陈家家主夫妇从来没显现过真正实力。
走了小半天来到的目的地,也没显出玄奇处来。占地数亩的竹林背后,一座小木屋静悄悄地立着。雾浓的时节注定是无风的,轻歌既已停步,四方八面也就没了声息。
陈悠然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寂寥。只听得哑哑声响,一道人影推开木屋门户,行了出来。
自那时起,轻歌的视线从未自他身上离开。
独居山中的异人看起来约有七十岁,眉目间有股少见的舒展,大概是山居生活带来的从容。
这全然是不合乎陈悠然对山里人的印象的。这在湘境居民口中带贬义的字词,特指迷雾山脉中公认有人居住的几座山上的人。
总体而言,他们的生活条件通常很糟糕,坐在红泥和野草搭起来的房屋里,眉目间总带有不可解的暴躁苦闷。陈悠然推断,这种印象主要来自狼山山脚下的贫民窟。
然而相比起来,老人显然是世俗的文明人形象。他的身形适中,儒衫敝旧,站直身子时就像一棵松孤傲地站着,占了陈悠然对他印象的大半。见面不到一盏茶时份,她就对老人产生了好感。
可这好感,却还及不上轻歌闪烁着光芒的双眸。岳麓门人眼里的白月光给山中老人的礼数,似乎要比在谢山主跟前时充份得多。
这不禁再次唤起陈悠然对少年的好奇。既然山主不是他的师傅,对外何必默认两人间的师徒关系?教轻歌剑法的,却又是何人?
云层仍覆在月亮上。只见轻歌对那老人作了一揖,眼角不自觉地上扬。“晚辈两人赶路已久,现下同伴不慎受了伤,夜里不便再行,只求先生收留一夜。”
老人笑得温和。“老夫山居苦闷,两位此行,正好为这房子添些人气。然则江湖险恶,两位见我一人住在此地,仍自不感有异,安心留宿,想是早知老夫来历。”
“晚辈早闻前辈大名。迷雾山脉九峰尽皆虎狼之地,千里内除了前辈,无一人算得可信。”傅轻歌把木剑递给老人察看。
老人见了,嘴角弧度也不由得稍敛。“能让你也避到这山里来,这回你遭的难是很不简单了。”
“晚辈想让她看看那个。”傅轻歌回顾背上陈悠然,笑得温柔。“我相信,老爷爷不会对遇到困难的人袖手旁观的。”
老人沉默半晌。
“老夫没法代他说话。”他说道。“但我相信你的决定。来,两位也请进来坐坐。”
进到小屋,傅轻歌扶着陈悠然坐到木椅子上,使她一下子有点失落。不一时,老人端来温热饭菜,又把一瓶黑乎乎的药膏递到轻歌手中。
但见轻歌笑意甜蜜,透着点她怀疑全由幻想而出的光彩。“你打算自己抹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