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数年间,晋室诸王在河间燃起漫天战火,混乱不堪。江南虽有新任天子坐镇,又得岳麓三位山主等出类拔萃的练气士澄明治安,却也是兵祸不断。
唯有湘境犹如与世隔绝。怀湘山为着不知最终主子为谁的真龙圣座,无情地鞭挞着这片惯于自由的土地。
疯狂的镇压和征税造就出了狼山,这山脉中新的魔头,拔刀纵马,向无分善恶的众生投射愤怒。更多人,沦落为佃农、流寇、小偷、难民、奴工。
整座州府陷入火海。还活着的山里人从此归入神洲文教,因着天子的圣恩,得到了文明。
一切全是为了“莫非王土”那句话,陈悠然记起父亲曾说。
至于岳麓在事件中的责任,大家也有共识看得轻微。
她的愤怒更多放在执行者上。借着主导同化进程,一名小士族出身的将领展露文韬武略,步步高升,最终称霸一方,自长江上游俯视着司马氏诸子忘命争夺的宝座。
父亲曾评论道,桓温要坐上那张椅子,很可能只是一眨眼的事。
此刻她瞧见巡骑钢盔上的虎形,已然怒气难抑。
以她所知,巡骑是血潭中打滚出来的骁勇善战,当中不乏优秀的练气士和武夫,对功名利禄之渴求犹如狼视羔羊。即使他们仅是定时巡查,看穿她的面具也不是没可能的。
然而,为在山地灵活转换骑步战,巡骑的甲胄装备偏向灵活,而非强韧。既在城外相逢,他们当中带有符令或法器的可能性也相当小。
而且他们只有五人。
陈悠然猛下决心,向轻歌一打眼色,上前迎向诸骑。
直至为首一骑停下脚步,脱下钢盔,露出江陵将军、桓家第二顺位继承人的面目来。
☆、第二十九回
陈悠然吃完第五碗面,终于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桓墨那混蛋,竟盘问了她们整整一个时辰,真不懂他养手底下那些鹰犬是作啥用的。到两人步出看守处,陈悠然已快饿得即埸晕倒了。
所幸事前商量好的虚假来历,总算瞒过了对方。
江陵将军比堂兄桓玄更精细,行事语言有条不紊,严整得教人窒息。在陈悠然的印象中,他从不纵情声色,唯一的爱好就是掌控权力。
或许因此,他才亲自上阵来作小卒做的事,就像桓玄乔装成自家部属,体察权力施加至下层的成效一般。
令人作呕。
陈悠然虽痛恨他,却也留意到了他腰间的虎形令牌。那本是嫡系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