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轻歌蹲在她身边,脸色颇为苍白。“如果我们真的咬定小郭已死,还留在这儿干甚么?”
陈悠然因着对方极少流露的脆弱一面而惊讶。她惊疑未定,视线闪缩,总不愿与轻歌正面相碰。
“说不定死的是替身,又或是,这不过是我拒绝承认事实而编出的说辞。”她叹了口气。“观乎那可怖死状,确是未能作准。”
“虽然这样告诉自己,只算是一种逃避吧。但为何逃避呢?我虽当她是朋友,彼此交情却半点谈不上深。就算留在那细看尸身,也辨不出真假来。”
“我怕她死掉,是不是只因怕她为我而死?”
傅轻歌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忽然间,他把她拉扯进怀里。
熟悉的触感,无碍她的脸颊染上红潮。
“世上决没有谁是为着谁而死的。如果一个人死了,那就是命。但我们还活着,我们的命还没见头儿。”轻歌说道。“你看那儿。”
把脑袋缩到他颈后,陈悠然看到了一瞬间闪过螺旋梯道的黑影。
她低声问道:“刺客?”
“如果我没猜错,从小郭眼窝中爬出那物,是金丝蛹的幼虫。换言之,下手的是有渠道向袁净壶索取幼虫的桓玄。像他般谨慎小心的人,杀手后定会派人前来察看吧?”
陈悠然点点头,自他怀中轻轻脱身。“我再抛头纸鹤下去看看。”
“没这必要。”傅轻歌露出淡淡微笑,似想安抚她这夜来躁动郁结的心情。“我们大大方方露面即可。我也想看看,桓家在这城到底潜伏有多少势力。”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身法连闪,又回到楼子正门。大门外站着的两名门卫看见生面孔,上前察看,被轻歌随手一手刀击倒在地。
陈悠然瞧着他,只听他笑道:“待会人们发现这两人躺在门前,楼子里势必乱将起来。且看看有没有人会想到催请盟主现身。”
他们甚么也不会等到。陈悠然忽地感到一阵难过。
同时她也注意到,轻歌行事中带有前所未见的匆忙。想必,他也对这夜的发现有所不安吧,只是他既习惯将事态简单化以逃避困苦,也在无形中把她护在厚墙背后,无视天边将临风雨。
为此,她感到更烦躁了。
“你到底何时才会把我当作大人?”终于在绕过一条通天石柱时,她忍不住问道。“自相识以来,你有没有哪怕一件事,是毫无保留地把你所知的全都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