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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苏兰说:分手吧深吸一口气,依旧痛得撕心裂肺,语气却异常平静:约你来,也只为了当面说出口。现在想想挺不应该的,来回三个小时的路程,就为了这点小事,还好你没来。

电话里没有声音。

于是,苏兰又说了一遍:分手吧。顿了顿,轻声道:修,谢谢你谢谢。

谢谢你,曾给我黑白的人生带来了色彩,给我晦暗的生命带来一线光明。

几个破碎的字说完,终于崩溃,泣不成声。

只有夜色和雨声相伴。

不知哭了多久,再次抬起头来,颤巍巍地放下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

对方早在两个小时前挂断通话。

苏兰闭上了眼睛。

*

众神之巅,苍龙王宫。

虚空中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面映出寂寥的雨夜,女孩单薄的身影孤单的蜷缩着,整个人如从河里打捞上来。

青色长袖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尖凝着无尽的心疼,轻抚镜中女孩的长发。

半晌,广袖落下。

男子转身,走下一级级玉石台阶,衣角划开凌厉的弧度。

无名,带她进入下一个世界。

【您答应给她一个星期的时】

立刻。

【遵命。】

男人面无表qíng,狭长的眸凝视自己的指尖。

似乎能透过虚无,感受到她湿透的发丝,微微的颤抖。

多少年了,总是这样

男人牵起唇角,唇齿之间尽是苦意。

总是,见不得她哭。

【番外(一)此去经年】

等你真的踏进了社会,你才会发现,象牙塔中的你活在一厢qíng愿的世界中,很多事不过一叶障目,很多人早已面目全非。

*

楚修曾经以为,毕业回国,他已经踏上了社会,然而很久之后,当他一手创办的公司成功上市,当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高楼大厦,他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天真。

从楚少爷到楚总,一步一步,多少艰辛,只有他知道。

唐芸变了,不再是那个哭着对他说,只要有他在就足够了,只要他回到她身边,她愿意放弃一切的女孩。

她不理解他的忙碌,埋怨他没有时间陪伴她,连吃顿饭都会中途放鸽子。

公司一点点壮大,他越来越忙,她的不满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指责,愈加刻薄。

直到有一天,唐芸靠在门边,冷眼看着他穿上皮鞋,突然冷笑了一声,语气凉薄:楚修,别以为你演技有多好,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耍,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全都知道哈,你还没死心?就算你老板当的比楚沉楼大,公司开的比他成功,你以为苏兰就会回到你身边?

他抬起头,在曾经深爱的姑娘眼里,看到了无尽的冷漠和讽刺。

那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落荒而逃。

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的芸芸变了,变得面目可憎?

还是因为唐芸真的戳破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连他都不敢窥探的真相?

他只知道,他和唐芸,回不去了。

过了没多久,某天他回家,唐芸已经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不见了,仿佛家里根本没有一个女主人存在过。

孙嫂站在他旁边,吞吞吐吐:唐小姐搬走了,刘先生开车来接她

楚修笑了笑。

悲哀吗?

终于到了这一天,他生命中轰轰烈烈的一段感qíng落下了帷幕,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感伤。

原来,时间真的能将最美好的东西磨灭。

但是有一个人始终未变。

他曾以为她也变了,却是大错特错。

苏兰结婚前,他见过她一面。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他把车停在路边,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客人。

苏兰正在付钱,拿到了小票,转过头。

她最近拉直了头发,乌黑的长发已及腰,旋身的时候随之飘动,煞是好看。看见他,她微微一愣,接着微笑:好久不见。

他也笑笑:是很久了。

沉默是一种毒,总会在敏感的时刻蔓延开来。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想问问她最近过的好不好,想告诉她头发长了真好看,想对她诉苦,说创业路上的辛苦唐芸不愿意听,她总是愿意的,早在求学的那些年,苏兰就一直鼓励他。

然而,他动了动嘴唇,只是问:这么晚出来买咖啡?

苏兰迟疑了会儿,说:他还在公司里,我带去给他。

她一直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只是体贴的对象,再也不是他。

心脏又开始猛烈绞痛。

下雨天,整座城市都是沉闷的,让人无法喘息。

店员叫了她小票上的号码,把打包好的咖啡递给她。

苏兰拎在手里,过了一会儿,淡淡说:我要结婚了。

他想,他已经一败涂地,至少应该留有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当面直视她的眼睛,说一句恭喜。

可他用尽了全力,依然说不出口。

明明应该是他的婚礼,明明应该是他的新娘。

无名指上的戒指发热发烫,最终变为烈火焚烧他的血ròu皮囊。

*

听说她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躺在医院里,周围是一片暗淡的白,手边是一篮子鲜花,署名楚沉楼夫妇。

他模糊的想,这病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出院前一天,他见了一名记者。

这个百折不挠的记者小姑娘,执着地想来采访他这位lsquo;杰出青年企业家rsquo;,几遭拒绝也没让她灰心。

采访的最后,她放下了笔,问道:楚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能谈一谈您的qíng感生活吗?

他看着她,扯了扯唇角,笑意漠然。

小姑娘红了脸:您放心,我不会写在稿子里面的,我有一个朋友很崇拜您,托我问一问。

沉默良久。

小姑娘沮丧地叹了口气。

他突然开口:曾经,在我最消沉的岁月,有一个女孩陪伴我很久。

一句话说完,迟迟没有下文。

小姑娘不禁催问:后来呢?

他笑,苦涩的自嘲:很俗气的结局。我辜负了她。

小姑娘安静了许久,才开口:您后悔吗?

他的目光落在花篮上,声音平静:邱小姐,以后你会明白,后悔是世界上最无用的感qíng。

于他人无关紧要,于己穿肠剧毒。

*

他想回加拿大。

那里有他们共同的回忆,也许能够给予他残破不堪的心灵一丝安慰。

离开之前,他还想见见她。

那天,楚沉楼不在家,她陪着孩子在客厅里玩,两、三岁的大胖小子,玩一会儿地毯上的玩具,就要看她一眼,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搂住她的腿撒娇。

苏兰抱起孩子,亲了亲他的脸颊,叹气:宝宝乖,爸爸早上又凶你了,有没有吓到你?唉,他总是这样,说了也不听宝宝才两岁,耍脾气哭又怎么了?以后小妹妹出来了,他一定对你更严格了,我可怜的宝宝不哭,亲亲,妈妈最疼你

一边说,一只手抚着肚子,露出无奈的神qíng。

孩子咿咿呀呀发出无意义的声音,仿佛在响应她的话。

好一会儿,苏兰才发现他的存在,忙站了起来,有些歉意:你什么时候来的?对不起,最近有点迟钝

他摇了摇头:刚来,坐下吧,你注意身体。

苏兰点头,稍微扬起声音:陈妈,泡杯茶过来!

他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眼地摊上的婴孩,对方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怕生,一手捏住了妈妈的裙角。

茶上来了。

他抿了一口,装作漫不经心:他对孩子很严厉么?

苏兰想了一会儿,说:他对宝宝比较严格,也许因为是男孩吧,平时给孩子买多一些玩具,都怕他玩物丧志才这么小的年纪。停顿片刻,无奈地叹息一声:知道这一胎是女孩后,他一早布置好了公主房,重女轻男得过分了。

他笑了几声。

多可怕呀。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可以平静地坐在一起,谈论她和那个人的孩子。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他听见自己迟疑的声音:永远一张严肃的脸,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一句多余的寒暄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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