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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弋把明珠一路送到宿舍底下,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里面只有五万块,是他留下来应急用的钱。
明珠不要,他动作有些强硬,塞进她口袋里,“密码是六个1。”
他最后看了明珠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上去吧。”
女人的第六感通常都很强烈,明珠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就上前抱住他,男人在床上第一次说我爱你,她脑子明明混沌凌乱,可眼角却不受控地落泪。
“你回去不会跟人打架吧?”她担心地问。
耿弋沉默了会,缓声说,“答应你了,不会跟人打架。”
“好。”她放下心来,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路上慢点,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
等明珠上楼,耿弋这才转身往外走,开车回去时,他看见手腕上的红绳,心头似乎被温柔的风拂过,他伸手碰了碰那根红绳,转头看了眼学校的方向,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庄峰几人已经回来了,大家凑了二十万,趁耿弋不在,把明珠的债给还了。
赵大志这个抠逼也主动拿了五万出来,一行人都笑他,“怎么舍得把老婆本拿出来了?”
赵大志没心情开玩笑,“别说钱,耿哥问我要命,我也愿意给他。”
其他人也都没说话,大家心里一个想法,耿弋对他们什么样,他们心里有数,过年分红,耿弋永远拿最少,他除了抽烟,基本不乱花钱,其他人大手大脚的,不是给女人送钱,就是自己瞎买把钱花了个干净。
大家存款不多,零零散散凑了点,倒是没想到赵大志这么大方,一次性拿出五万块来。
“到时候怎么跟大哥说?”吉丰抬头问。
“还能怎么说,就说赵大志掏钱还的。”大黑乐呵呵的,“就看耿哥信不信了。”
“这话你信?”庄峰边打游戏边笑,“我特么都不信!”
“滚滚滚。”赵大志被气笑了,“妈的!”
一行人吵吵闹闹,等半天没见耿弋回来,大黑几人猜他可能留在那不回来,结果就见大志收到耿弋的短信说:【今晚不回去了。】
“啧,别说今晚,我看他恐怕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回来。”大黑笑得非常猥琐。
吉丰掏出一百块放在桌上,“我赌耿哥一周内回不来。”
“我赌两天!”庄峰押了一百。
赵大志掏出五十,“我赌他明天肯定回来。”
其他人也跟着下赌注,他们热热闹闹的当口,根本不知道,耿弋开着车已经去了外地,他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下车之前,他给明珠发了消息:
【到了,晚安。】
他摸出烟咬在嘴里,点火之前,脑海里闪过明珠的声音:“少抽点烟。”
打火机“咔哒”一声打开,又“咔哒”一声关上,他咬着烟,披着浓重夜色,走到了赌场门口,那儿比之前多了六个打手。
手机关机之前,耿弋点开微信对话框又看了眼,明珠可能睡了,没有看到他的消息,他等了会,把手机按了关机,和车钥匙一起丢进了车里。
他从口袋里把钱包什么全部丢进车里,手探进右边口袋时,摸到毛绒绒的东西,他拿出来看了眼,纯白的毛绒兔子,眼睛红红的。
他想起初次见面时,遇到的明珠。
被绝望和痛苦淹没的明珠,红着眼睛,连哭都在克制。
他后悔没有在那一刻,走上前去给她帮助。
他摸了摸红红的兔眼睛,把兔子装进口袋,赌场门口的人早就注意到他,在耳麦里通知了别人,他抬头时,已经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来。
为首的胖子,看见他又是一个人来,轻蔑地笑了声,“够种啊,又是一个人来?”
耿弋咬着烟,打火机在手里转了几遍,始终没有打开,他掀起眼皮,淡漠的眸子扫过对方的脸,声音淡淡,“叫何立强出来。”
何立强是他们老大。
胖子冷笑,“我大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耿弋嗤了声,“没种。”
一群兄弟愤怒地要冲过来,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一群人让出道来,没一会,赌场里走出个男人来,正是他们老大何立强,他是光头,脑袋上刺了半边的刺青,隔着距离看不清图案,只看见他胸口的大金项链,和拇指上的玛瑙戒指。
“年轻人,还挺狂。”何立强看着耿弋,不可否认,眼底还露出那么一丝欣赏。
耿弋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扬起下巴看他,“一百万给我,这事儿就了了。”
“妈的,这小子有病吧。”胖子在何立强边上笑,“他妈的他一个人过来,还敢问我们要钱,你要是能活着走出去,别说一百万,两百万都给你。”
何立强转身要走,偏头冲胖子说,“把人弄里面处理,别让条子再找上来。”
才刚转一半,光头被刀片擦出一道血痕,口子还不小,汩汩往外冒血,他
', ' ')('面色狰狞地转头,就见耿弋转了转手腕,声音很淡,“好久没玩刀了,手有点生。”
他抬头看着何立强,两指捏着刀尖,浅淡的瞳仁里蕴着嗜血的冷意,“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道上都是讲规矩的,何立强不讲道理,输了钱不还债,不知霸了多少人的一百万,倒是有钱的大爷他惹不起,只欺负些外地生人。
耿弋就是外地人,何立强自然不认识他,也根本想不到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更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从十二岁就在跟人血拼,打到只剩一口气,还在跟人拼命。
他看起来神色淡漠冷酷,动起手来却招招致命,浅淡的瞳仁里裹满了戾气。
上次耿弋来,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有,今天一把小刀耍得眼花缭乱,靠近他的人一不留神就被切了手腕动脉,捂着手腕疼得嗷嗷直叫。
其他人拿了棍子就冲上去,几个人合力把耿弋手里的刀打飞,一个个扑上去,把耿弋压在地上拿棍打了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乌泱泱四五十人全围过来,耿弋伤刚好,又单枪匹马过来,不停地被打倒,爬起来,再次被打倒。
数不清的棍棒落在他身上,胸腹和脑袋上,血一点点从他额头往下淌,最后糊满整张脸,他像是察觉不到疼似的,咬着牙跟人拼命。
一根铁棍重重打在他胸口,直接把他肋骨打断,耿弋嘴里吐出一口血,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后方又是一棍,直接把他小腿打骨折,身后一个人踹了他一脚,让他跪在地上。
两只毛糙的手伸过来压着他的脑袋,想让他给何立强磕头。
耿弋硬是仰着脸没有低头。
“操你妈!脖子这么硬的吗?”胖子直接拿了电棍冲过去,冲耿弋肩上就是一个电击,耿弋被电得全身瞬间麻痹。
何立强嗤笑了声,伸手摸了摸脑门上的血,他走上前,接过胖子手里的电棍往耿弋身上不停地电,“一个人也敢来?怎么?嫌命长?”
下一秒手里的电棍被耿弋抢走,他猛地起身把何立强压在地上,将电棍直接对准他脑门的伤口,按下开关狠狠一击,何立强被电得浑身抽搐,嘴里惨叫起来,“啊啊啊啊——”
其他兄弟们纷纷冲上去,耿弋被人掀翻在地,何立强捂着血流不止的脑门起来时,从腰后拔出枪就对着耿弋连开三枪。
“老大!”胖子惊地去拉他的手,“动静太大了,要弄死他,直接套麻袋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你这动静太大了,条子一会就来了。”
何立强脑门都隐隐冒烟,被耿弋电了那么一下,整个人跟疯了一样,谁都拦不住他,连开四枪还不停下,只想让耿弋死。
胖子转头看了眼,耿弋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嘴里往外冒血,血顺着他脖颈往下淌,把他耳朵都灌满了鲜艳的红色。
恍惚间,耿弋似乎听见警笛声,随后是胖子的吼叫声,“把他套起来!赶紧弄走!老大!你赶紧跑!其他人把地上弄干净!”
耿弋望着漆黑的夜空,天上只有三两颗星星,他就盯着那颗最亮的星星看,最后视线失焦,沾血的眼皮缓缓合上。
道上的生存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耿弋从来不怕死,可闭上眼那一刻,他又想起明珠哭红的眼睛。
想再抱一抱她。
抱一抱他心爱的姑娘。
赵大志是给明珠打电话,才察觉不对劲的。
明宝闹着要跟姐姐通话,赵大志担心吵到人家小两口恩爱,只让明宝跟明珠通话一分钟,明宝乖乖点头。
明珠在宿舍,正在低头看书,接到电话时,跟明宝笑着说了会话,还通过明宝问了句,“耿弋叔叔到家了没?”
明宝摇摇头,“没呢。”
手机开的是扩音,赵大志第一时间变了脸色,他接过手机问明珠,“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宿舍啊。”明珠问,“怎么了?”
赵大志匆匆说了几句话,把电话一挂,拿了羽绒服就往外跑,赵母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骂了句,“鞋子穿反了!”
赵大志跟丢了魂似的,“哦哦”两声,摸出手机就给庄峰几人打电话,一开口就是,“大哥出事了!”
几个人不到五分钟就在路口汇合,庄峰把车开得飞快,他们之前就问过耿弋,要不要去打回去,耿弋说不打,答应明珠以后不会打架。
妈的,骗子!
赵大志不用猜都知道,耿弋肯定是回去跟人打了。
人家那么多人,他就单枪匹马一个人,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
赵大志按照上次来接耿弋的位置在边上绕了几圈,听到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这才找到赌场的位置,车子一停下,他们就看见耿弋的车停在边上,赌场门口一滩的血。
赵大志和吉丰两人飞快跳下车,赵大志身上有耿弋的车钥匙,打开车门一看,耿弋的钱包什么都在车上,唯独没见到人。
“去医院去医院!”吉丰又赶紧往车上跑,“肯定送医
', ' ')('院了!”
大志却没动,“你们去旁边垃圾桶找找,大红你去医院看看,有消息发我们。”
一句话说完,几个人脸色全白了,大黑和庄峰吉丰三人疯了似地把赌场前后门的垃圾桶翻了个遍,赵大志和李瓦则是进了赌场。
大红开了耿弋的车往医院奔去。
庄峰几人翻遍了周围的垃圾桶,正要赶往下一个垃圾桶时,接到赵大志电话,“找到了。”
庄峰心脏一抖,“还活着吗?”
赵大志没说话。
庄峰冲手机那头吼,“赵大志你他妈说话!我问你大哥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赵大志声音都哽咽了,“我他妈不知道!”
庄峰一把抹掉眼泪,跟吉丰大黑两人往车子跟前跑,一路上三个人都在哭,到赌场门口时,就看见赵大志跟李瓦两人架着个血淋淋的人。
人被套了麻袋丢在厨房冰柜里,身上还冒着冷气,赵大志手抖得厉害,根本试不到耿弋还有没有气,把人抱了就往外跑,到门口还腿软得摔了一跤,幸好李瓦接了一下,两人合力架着耿弋这才出来。
赌场的人不是跑了,就是被警察全抓了,那几声枪响动静太大,服务员都跑没影了,倒是这儿还留了两个警察看守,见赵大志从冰柜里抱出个人,赶紧掏枪拦下他们,让他们做笔录。
李瓦直接给两个警察跪下了,“我们大哥快死了,你先让我们带他去医院好不好?”
警察目光警惕地看了眼他们怀里抱着的耿弋,男人那张脸糊满了血,根本看不清,只能确定,对方确实是不送医院就要死的程度。
因为从厨房到门口的地上,全是男人身上淌下的血。
警察只犹豫片刻便收回枪,让他们上警车,一行人抱着耿弋上了车,男人身上全是血,脸上被血糊了一片,连眼睛都看不见。
赵大志哭嚎出声,边上庄峰吼了一嗓子,“没死呢!你哭什么!”
说是这么说,却是没一个敢伸手去探耿弋的鼻息,因为耿弋的胸口根本没有半点起伏。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有警察在,很快有医生和护士来把耿弋接到移动病床上,赵大志和李瓦身上全是血,还被护士当成重伤患者,让他们也跟着躺到移动病床上。
赵大志低头看了眼衣服,全是血。
他两只手也全沾满了血,手腕还在哆嗦,他抓住医生问,“医生,求求你告诉我,我大哥他没事吧?他还有呼吸吧?”
医生忙得根本没时间搭理他,让人剪开耿弋的衣服,赶紧把人推到手术室,护士拿了把大剪刀,从下往上开始剪,推进手术室之前,赵大志几人看见耿弋胸腹位置四个血淋淋的枪洞,肋骨位置全紫了。
“我操他妈!”庄峰恨得眼珠子都红了,转身就往外跑,才走几步,就被赵大志拉住,“你要干什么?!那边全是警察!”
“警察又怎样?!你要我就这么看着吗?!”庄峰眼眶通红,“大哥跟人打架的时候,我们在哪儿?!啊!?赵大志你天天跟大哥关系最好,他被人开枪打的时候你在哪儿?!”
赵大志眼睛也红了,瞪着他吼,“你没想想他为什么没叫上我们吗?!”
“我他妈哪儿知道!”
“安静!”医生和护士走过来,皱眉冲他们喊,“不要在医院喧哗!”
赵大志和庄峰两人憋着气红着眼睛互相瞪着,冷不丁见手术室里护士跑出来,他们纷纷挤过去问,“护士,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血袋不够,别问,别问,还在抢救。”护士急急忙忙跑远了。
一行人围在门口,等了一会,有警察过来,让他们做笔录,问他们是耿弋的什么人,知道他们在聚众斗殴吗?知道他们之间什么过节吗?
赵大志几人一问三不知,全在摇头。
警察点点头,说等耿弋出来再问话,他们聚众斗殴伤了很多人,影响恶劣,要判刑的。
赵大志一下懵了,问,“判多久啊?”
“三人以上就属于聚众斗殴了,这不止三人,一共五十一人,看次数,他们之前就打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大规模聚众斗殴,而且受伤人数高达五十一,其中重伤的有二十三人,轻伤每加一个人,刑期增加六个月至一年,这不是轻伤,是重伤,还高达二十三个,带头打架的起码要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赵大志嘴唇哆嗦了下,“等,等我大哥出来……”
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耿弋是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所以没让他们来。
何立强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原本他如果是个讲道理的,这事儿打一架就算了,但他不甘心四十多个兄弟被耿弋打了,想找回场子,找不回就要耍阴的报复耿弋身边的人,耿弋只能硬碰硬。
但他就只有……一个人。
赵大志几人家里父母老人都还在,出了事,父母会担心,爷爷奶奶会心疼,可耿弋……他只有一个人。
庄峰李瓦几人也当场就懂了,各个背过身去抹
', ' ')('眼泪,还有的在用手砸墙。
众人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七八个小时,从凌晨等到早上八点,终于手术室门打开,赵大志第一个窜出去,兄弟几个都没睡,也睡不着,各个缩着肩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术室的灯。
护士一出来就被几个男人围住,一群人抓住她的胳膊问,“怎么样?怎么样?人没事吧?”
护士被抓得胳膊生疼,“子弹没打到心脏,已经取出来了,但是生命体征还不稳定,要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
赵大志几人听不懂,抓着她紧张地喊,“你就告诉我,我们大哥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还活着。”护士说。
赵大志几人猛喘了几口气,腿一软,跪在地上。
大家对视几眼,轻轻笑了下,又别开脸。
众人眼里都有眼泪。
耿弋沾血的衣服全部被送了出来,赵大志接到手里才发现,里面还有只染血的毛绒兔子。
他知道明珠喜欢兔子,耿弋还专门买了两只白兔子给她玩,他低头把毛绒兔子拿去冲洗,看着一片又一片红色血污被冲走,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想起以前打架的时候,耿弋从来都是打得最凶的那个,受伤程度也最重,问他不怕死吗?
耿弋说,“不怕,我就一个人,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赵大志一想起耿弋说这话时,才不过十七岁,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李瓦也躲在洗手间抽烟,烟抽一半,捂着脸不停抹眼泪,在他们心里,兄弟就应该同生共死,但耿弋不一样,他只想着带兄弟们一起赚钱,而死,他只选择一个人去。
他明知道,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其他人陆续进来,几人眼睛都是红的,大家都好久没说话,最后还是大志开了口,“明珠那边先瞒着。”
“要瞒多久?”吉丰问,“她以后要是知道耿哥伤成这样,以后还要去坐牢,她会不会就再也不回来了?”
大志叹了口气,“耿哥现在都这样了,不瞒着,要她看着吗?”
“你能瞒多久?”庄峰红着眼冲他说,“早点跟她说最好,她要是走就走,没良心的女人,不要也罢。”
几人都想明珠能回来,毕竟耿弋是为了她才想着去赚那笔钱,而现在耿弋伤成这样,后面还要坐牢,众人都不确定明珠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当场抛弃耿弋,毕竟她已经没有任何债务了,只要装作不认识耿弋,就能轻易断了这边的联系。
“先瞒着。”赵大志说,“瞒不下去,我再想办法。”
几人沉默地把烟抽完,去重症监护室看了眼,耿弋全身都缠着纱布,脑袋上也裹了好几层,嘴里戴着呼吸机,两条腿被吊起来架着,整个人包得跟木乃伊一样。
听医生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这一周都要看着,等彻底度过危险期就可以松口气了,度过危险期之后,过段时间还做检查,看看恢复程度,再看看复健,如果体质好能恢复百分之九十以上,如果恢复不好……
剩下的话医生没说,大家全都听明白了。
恢复不好,那就是残废了。
手术费加各种费用花了十几万,医生喊他们去交费,大家二话不说,把手里所有钱都拿了出来,后续还有重症监护室里住院费和护工费等,李瓦直接拿了三十万出来垫着,除了吃喝用度,还有来之前给明珠还债添的三万块钱,基金里还有十万,这些年他赚的钱都在这了,全拿出来了。
其他人花钱大手大脚,没剩下多少钱,却是把银行卡里的钱全转给李瓦,以免后续费用不够,让李瓦再给补上。
赵大志回去了,留了大红几人在这照看,赵大志家里还有明宝在,不能让明珠起疑心,他必须得回去。
他走之前,冲几人说,“大哥要是醒了,第一个告诉我。”
“那个留下。”庄峰指着他手里的毛绒兔子。
已经洗干净了,还湿乎乎的,众人拿纸巾擦了擦,等彻底干了,托护士递进去,就放在耿弋手边。
毛绒的兔子,轻轻挨着他的手指。
红红的眼睛,贴着他的指腹。
明珠乍回学校,不知是不是宿舍就她一个人的缘故,夜里她睡得不安稳,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着,还做了个混乱的噩梦。
她梦见兔子死了,浑身都是血。
醒来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昨晚给耿弋的回复他还没回,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可能还没醒。
她等到八点半,仍没收到消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心,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她手机用户已关机。
她心口一跳,给赵大志打了电话。
赵大志才刚坐上回去的车,屁股还没坐热,接到电话时缓了好一会才按了接听。
明珠问他耿弋手机怎么关机了,赵大志瞎编,“啊,那个手机摔坏了。”
“哦。”明珠松了口气,又问,“耿哥
', ' ')('呢?在干嘛?”
“他……他那个,马上要去外地,忙着呢。”赵大志汗都要下来,一边拿手擦汗,一边硬生生挤出笑,“想他了是吗?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让他忙吧。”明珠笑着说,“让他小心点。”
“哎好。”
电话挂断之后,赵大志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瞒住明珠,更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多久。
他看了眼耿弋丢在车里的手机,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了主意。
明珠落下一些课程,刚回学校那几天很忙,忙着补课,忙着看书,还忙着在学校图书馆找了份兼职,白天上课,下午没课了就去兼职,晚上回宿舍拿出电脑学做动画。
每天虽然忙,却总会抽时间给耿弋发消息,以及给赵大志的手机打电话跟明宝说上两句。
她偶尔会拍学校的风景给耿弋看,告诉他,春天的时候,站在树下很凉快,透过树叶缝隙去看阳光,会觉得天空很温柔,春风很浪漫。
她成绩很好,刚到学校第一次考试,就拿了A+,拍了照片给耿弋看,对方回话很简洁:【棒。】
明珠给他打语音电话,那边却是挂了,只说:【忙。】
明珠心里有数,知道他可能在外地,便不再打扰他,隔两三天才会发一次消息,直到两个多月后,明珠才收到耿弋打来的语音。
“明珠。”
他声音很疲惫,隐隐透着憔悴,他什么都还没说,就只是喊了她的名字,明珠不知怎么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你生病了吗?声音怎么了?”
她不知道,跟她通话的人,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
他昏迷了数天,清醒后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手里毛绒绒的白色兔子,大红几人疯了似地去喊医生,五大三粗的男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跟个傻子一样。
耿弋刚醒那几天很疲惫,清醒的时间很短,常常睁开眼没一会又疲惫地闭上了。
他脑震荡很严重,头发被剃光,后脑勺的伤口缝了二十六针,整个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医生说他不能说话,也不能被人吵到,大志几人也不敢来吵他,甚至担心刺激他,都不敢给他看手机里明珠发的消息和照片。
整整两个月,等耿弋彻底能开口说话时,大志这才把手机递过去,冲他说,“哥,我帮你瞒着呢,明珠不知道。”
耿弋摸着手里的毛绒兔子没说话。
他看着明珠发来的消息,她的成绩单,她食堂的早午餐,她兼职的图书馆,她拍摄的天空和小树,还有不知名的花。
她没有一个字在倾诉对他的思念。
但耿弋却看出来,她发来的每个字都在说想他。
他拨了电话出去,嗓子因为太久没说话而涩哑难听。
“明珠。”
电话那头的人许久没说话,耿弋听到她哭了。
他眼眶有些红,唇角却轻轻扯着,很浅的一个笑。
他说,“明珠,我要去一个地方。”
明珠顾不得擦眼泪,连忙问,“什么地方?去多久?”
“三年,可能四年。”
明珠不说话了,她可能猜到了,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哭了好一会才问他,“你是不是受伤了?”
耿弋不想骗她,哑声说,“一点小伤。”
明珠仰着脸,把眼眶的热意逼回去,握着手机问,“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吗?”
“嗯。”
电话那头明珠不再说话,耿弋只听到她不停抽泣的声音。
他捏紧手里的毛绒兔子,指腹扫过那双红红的兔子眼睛,很轻的声音说:
“别哭。”
“我抱不到你。”
明珠把电话挂了,蹲在路边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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