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弋真的算是命大,何立强的每一枪都没打中他的要害,又及时被赵大志发现,不然就会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何立强撇下小弟跑了,没两天就被警察给抓了,因为其他受伤的小弟全被抓了起来,之前耿弋打伤了他不少兄弟,他这次新招的一些都算不上忠心,拷打了几句,就把他的地盘给兜了出来。
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何立强还在悠哉地跟人喝茶,哪知道下一秒就被警察铐进了局子,他是在KTV里开赌场的,拿KTV当幌子,不知坑害了多少人,警察直接把KTV里大大小小几个角落全部扫了个干干净净,查出来赌博的筹码后,把何立强和相关赌博人员全都抓了回去。
还列了个名单,没两天就会抓进来一批人。
何立强犯了非法持有、私藏枪支罪,根据刑法第一百二十八条,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还犯了开设赌场罪,据刑法第三百零三条第二款开设赌场罪,处于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还犯了聚众斗殴罪,带领五十人围殴一人,造成对方一级重伤,险些死亡,以故意杀人罪论,按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应当判处死刑或者无期徒刑。
案子是一月份的,判决是三月底下来的,何立强判的是死刑。
知道消息的时候,耿弋还在医院里,医生跟警察说,他需要休养至少半年才能出院活动,警察便直接把他带到看守所的医院里,让他在里面进行休养。
进去的时候,兄弟们要来送他,耿弋都不让,自己推着轮椅进去了,他的两条腿不同程度骨折,里面打了八根钢钉,外面上了钢板。
警察帮他脱了衣服进行体检,一位警察拿走了他手里的兔子,耿弋盯着兔子问,“那里面没东西,能不能给我?”
警察拒绝了,“等你出狱之后,这些东西都会还给你。”
耿弋没说话,手腕的红绳也要求被摘下,他低头看着那根红绳,很轻的声音说,“这个留给我吧。”
警察看了眼,普普通通一根红绳,探测仪扫了下,确定没什么危害,点了点头,“行。”
耿弋被判了五年,因为受伤严重,被减免了一年,只剩下四年,如果他表现好,也是可以提前出狱的。
这个提前,却并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他至少要在这呆三到四年。
来坐牢的人,大多都会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只有耿弋,每天抱着一本书来看,是向图书馆申请的,他看的是动画设计,他其实看不懂的,只是想知道明珠每天在看什么。
边上一同住院的狱友见他两三个月还在看一本书,还以为他是脑子有病,后来,看见耿弋终于换了书,只不过从动画设计变成动画制作。
他不会画画,警察也不会提供铅笔给他,倒是找了粉笔和蜡笔给他。
耿弋没事的时候就在纸上画,他是不爱说话的性子,每天除了打针吃药做复健,其余就是看动画制作,然后在纸上瞎画。
半年后,他从医院病房转到普通的牢房,依旧一个人默默地画画,倒是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眼镜男见他在纸上画的东西有些眼熟,跟他搭话。
耿弋这才知道,眼镜男学的是动画设计,还在一家大公司里做设计师。
生活好像一下子燃起希望。
别人的希望是出去。
而他的希望是:明珠。
耿弋不爱讲话,行事也低调,就是周身的气场很独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刚搬来的时候,牢房里其他人都在观察他,见他安安静静除了看书就是画画,觉得没什么威胁,当天晚上就想动手的时候,看见耿弋脱衣服洗澡。
腹部四个枪洞。
前胸后背,全是狰狞的疤痕,连块好皮都没有。
几个人咽了咽口水,怂了。
眼镜男平时没少挨欺负,这下看见耿弋身上的伤,一看就知道他是不好惹的人,当即就认他做了大哥,把自己学的所有东西倾囊相授。
耿弋不认小弟,更何况眼镜男三十好几,比他还大,奈何对方死皮赖脸缠着喊他做大哥,他也就默默认了。
放风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外面吹风晒太阳,不少人都给耿弋递烟,耿弋摆手不抽,眼镜男不信,问他为什么不抽烟?
耿弋没说话,眼镜男笑了下,问他是不是家里女人不让他抽烟。
想到明珠,耿弋眸底的神色柔和一些,很轻地点头。
眼镜男又笑,“你在这儿,她管不着,偷偷抽一根吧,她又看不见。”
耿弋摇头,他说不抽就真的一根都没抽,从进来第一天起,眼镜男就没见他接过别人递来的烟。
各个牢房都有老大,耿弋的牢房里一开始是有老大的,只是后来耿弋气场太强,那位老大也不自觉沦为他的小弟,每次吃饭,都要先想着孝敬耿弋,但耿弋从来不抢别人碗里的肉,打什么菜他吃什么,其他人见状都有些开心,跟他相处也
', ' ')('更自在了,什么玩笑都敢开,就是耿弋不爱搭话,显得很冷漠。
其他牢房里的人几次跟耿弋碰面,对他的印象也就个子高点,人长得帅点,其他好像也看不出什么本事。
有人专门派了个小弟去挑衅他,打菜的时候,把饭菜全部倒在耿弋身上。
离耿弋三米远的座位上,一群人拍手叫好,大笑出声。
“不好意思啊。”那位小弟年纪不大,也就十九来岁,瘦巴巴的,脸很黑,他笑着帮耿弋拍打身上的饭菜,“你没事吧?”
耿弋没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看,那里戴着根红绳,红绳上沾着一片菜叶子。
狱警见他们面对面站着,以为起了争执,吹了哨子喊,“干什么?!”
眼镜男赶紧过来帮耿弋擦衣服,“哥,没事吧?”
耿弋摆手,让面前的男生替他捡餐盘,小弟见他没有生气,愈发觉得他好欺负,笑着说了声好,低头去捡的时候,被耿弋踩了脚。
十指连心,他痛得整张脸扭曲起来,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耿弋松了脚,瞳仁淡漠地看着他,“没事吧?”
眼镜男在边上看得不自觉咽口水,耿弋脚下力道很大,直接一脚把对方手背碾出血了。
狱警又吹了一遍哨子,耿弋回到位置上,眼镜男替他重新打饭,他把红绳上的菜叶摘了,隔着距离,看到那位瘦巴巴的男生灰溜溜回到自己老大的座位跟前。
耿弋不想再跟人动手,要想提前出狱,必须监狱表现要好。
对方老大挑衅地看向他,耿弋手指摩挲着腕上的红绳,神色冷漠地回视过去。
当天下午放风,对方老大被人卸了胳膊。
眼镜男说是自己做的,被狱警拉去关了两天禁闭。
但是从那天起,没人再敢惹325611号。
325611是耿弋的囚号。
那天下午的事,除了狱警,其他人都看见了。
他们看着那个淡漠的男人,在跟对方老大擦肩而过时,动作快准狠地把人胳膊给卸了。
其他人在外面各种吹的时候,耿弋在洗手间里安静地清洗手腕的红绳,他一次都没摘下,就连清洗都戴在腕上。
眼镜男问他,“你跟人动手不会就是因为这根红绳被他弄脏了吧?”
耿弋点头。
眼镜男诧异极了,半晌后有些了然,“哦,我知道了,是你老婆送你的?”
耿弋没说话。
他不确定,明珠会不会等他。
这颗耀眼的星星,在回到天上之后,还会心甘情愿被他摘下吗?
明珠一次都没去看过耿弋。
一次都没有。
每一年过节,她都会回家,带着明宝去父母那里祭奠,烧纸钱的时候,心情平和地说着最近的生活。
老家的房子里装了空调,赵大志几人装的,还给她弄了饮水机和热水器,他们每次都不跟明珠打照面,送完东西就走。
明宝第一年的时候还住在赵大乐家里,第二年就被明珠接了过去,她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托学校老师的关系,把明宝送到了租房附近的一所小学里,白天去上课,下午去兼职,晚上就回到租房里,偶尔教教明宝作业,其他时间就是做动画。
她开始接单子了,一个月赚的不多,只有两千,加上图书馆的兼职工资,足够她和明宝的开销,除去房租费,还能攒下一千块。
耿弋给她的钱她没用,学校有奖学金,她为了那笔奖学金每年都很拼,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勤奋又聪明,很快吸引一群学长学弟的目光,隔三差五就有男生来邀请她外出参加聚会活动,或是社团活动,明珠从来都是拒绝。
面对学生会副主席的表白,她也表情冷淡地拒绝,“抱歉,我有男朋友。”
学生会副主席根本不信,“我看你一直一个人,你哪来的男朋友?”
明珠却没时间搭理他,只冷淡地说,“我只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你信不信不关我的事。”
明珠拒绝学生会副主席这件事还被论坛挂了很久,她大二大三那两年,告白墙上全是学长学弟写给她的表白信,明珠却一次都没回应过。
众人只以为明珠是因为父母意外去世,遭受打击,导致现在性情大变,明珠却没有任何解释,她每天都让自己很忙,忙着学习,忙着兼职,忙着做动画。
因为她一旦停下来,就会想起耿弋。
想起他上楼梯时,送过来的两只白色小兔子。
想起他伸手擦掉她唇角的水珠,低醇的嗓音冲她说,“以后身体不舒服,要跟我说。”
还想起他年三十的夜里,摸着她的脸说,“新年快乐。”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可她脑海里关于耿弋的画面却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刚发生过,她午夜梦回总是会醒来,无端地抱着枕头默默流泪。
她知道男人不愿意让她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所以她从没想过要去看他。
', ' ')('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想他。
明宝已经九岁了,变得比以前更懂事了,作业乖乖做完,还会帮忙打扫卫生,以及照顾阳台边上的两只纯白兔子。
在耿弋那的两只兔子被明珠带过来了,养得特别肥,这两只刚好一公一母,已经生了好几窝小兔子了,明珠养不下那么多,有舍友要,她就送了。
她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过来喂兔子。
明宝也会跟她一起,明珠刚开始带他过来的时候,明宝很开心,后来久了之后,发现姐姐不跟耿弋叔叔和赵大志叔叔联系了,他也不能跟赵大乐通话,失去一个很要好的小伙伴让他有点难过。
他也曾问过明珠,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老家,明珠的回答是过年的时候。
明宝就不再问,很快他交到朋友,也重新快乐起来。
只是,他敏感地察觉到姐姐很不开心,她总是会在夜里醒来,一个人躲在阳台这里喂兔子,喂完兔子,眼睛都是红的。
他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个耿弋叔叔。
因为他很久都没来找姐姐。
已经两年多了。
明宝拿了菜叶子递给兔子吃,转头问明珠,“姐姐,耿叔叔为什么不来找你?”
明珠手指顿了顿,“他有事。”
“哦,那他还会来找你吗?”明宝问。
明珠看着兔子一点点吃下菜叶,点点头。
“嗯。”
“我等他来找我。”
明珠大四的时候在小公司实习了半年,毕了业直接跳槽到一家大公司,待遇比之前好很多,薪资也高。
部门经常有聚餐,她不好推辞,周末偶尔会去参加,但七点之前必须回家,因为不放心明宝一个人在家。
明宝现在十岁了,上下学都是自己一个人,大概因为姐姐平时太忙的缘故,他独立意识很强,对比同龄人,他显得很早熟,常常会在回家的时候,去超市买些厨房需要的东西,例如垃圾袋,例如清洁剂。
他以前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家务,后来跟姐姐住一起之后,见姐姐每天回来很晚还要做饭洗碗,忍不住就开始动手帮忙,想减轻她的负担。
明珠让他好好学习不用管,明宝点头说知道,却是默默把家里的家务都做了。
明珠回家看到打扫干净的地板和厨房,总是无奈又欣慰。
她平时会在下班的时候,给明宝带他喜欢的小零嘴,男孩子总喜欢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明宝不怎么花钱,只是班里同学偶尔分享给他,他才兴冲冲带回家让姐姐也尝尝。
明珠就会给他零花钱,让他记得回请给同学,不能一直吃别人的东西,明宝点头说知道,从前明珠说的话,他不懂。
但现在,每一句他都懂。
不能欠债,不能欠人情,因为不管是债还是人情,都是要还的。
明珠喝了点饮料,跟同事说了声抱歉,家里还有事,先提前走了,同事挽留了几句,她微笑着起身,倒是有个男同事送她出来。
“明珠,你家小兔子还有几只?”
兔子又下了一窝小兔子,明珠发朋友圈问有没有要收养小兔子的,这个男同事帮她送走了两只,眼下家里还有两只。
“两只。”明珠问他,“你有朋友要?”
“不是,我也打算养。”男同事叫张序卫,长着一张阳光爱笑的脸,比明珠只大两岁,在公司里人缘很好,家境很不错,平时没事总会点奶茶和水果送给同事一起分享,周末聚餐十次有九次是他掏钱请客。
明珠担心他把兔子养死,简单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
张序卫笑着点头,两人出来后,他让明珠在门口等一等,他去开车。
明珠点点头。
九月底的天气,白天还好,夜里开始降温,租房离公司有十个站的距离,电动车被偷了之后,她就一直坐公交,只是早上比较拥挤,晚上可能因为回去错开下班高峰期,因此座位比较多,她常常坐在后排,戴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张序卫很快开车过来,他开的宝马,明珠坐上车后,把车窗降下一小半,透过车窗看向窗外。
“你看起来有心事。”张序卫问她,“从你刚来公司那天起,我就没见你开怀笑过,你遇到什么事了?能不能讲给我听?”
明珠从毕业后,就一心投入工作,耿弋给她的那张卡,她已经转了十万进去,但是还不够,她还要赚更多的钱。
“没有。”明珠转头看他,“张序卫,你是真想养兔子?”
张序卫愣了下,“啊,真的啊。”
明珠不再说话。
张序卫担心被她看穿心思,也没敢再开口,他之前来拿过兔子,记得明珠的住址,径直把车开进来,停在楼下,下车后,和明珠一起上去了。
明珠不知道,一个男人就站在她住的那栋楼楼下,看着她和张序卫上了楼。
耿弋是今天早上出来的。
回去
', ' ')('的时候,先洗了个澡,跟赵大志几人吃了顿饭,他喝了两杯酒,没怎么说话,倒是赵大志和庄峰几人哭得不像样。
他们说明珠一次都没来过这里,说他的钱全部打水漂了。
倒是之前那位客户,听说耿弋为了替他要债被人差点打死,又去蹲牢,于心不忍,找到赵大志,打了五十万进来。
那钱赵大志一分没敢用,见耿弋回来,把卡递给他,还说,“咱现在有五十万,什么样女人找不到。”
耿弋把酒喝了,一只手伸在口袋里摸着那软软的毛绒兔子,吉丰几人也嘴里嚷嚷着说要给他重新找个好姑娘,李瓦拍着心口说这事交给他了。
一行人把耿弋接下来的日程都安排好了,结果就听耿弋说,“我先去看看她。”
他的手机终于充满电,打开之后,他看见很多人的消息和电话,微信消息很满,滑下去全是红色未读。
明珠是他的置顶,点开能看见,她每一年都给他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耿弋没有回复消息,直接坐上车来了,来之前去店里买了只纯黑色帽子,他的头发被剃得很短,后脑勺的疤很显眼,他担心明珠看见会被吓到。
地址是赵大志给的,明宝曾经发过他们的定位,想让赵大志带赵大乐过去找他玩。
但赵大志没去过,一来他很抠门,二来,他认定明珠抛下耿弋不会回来了,所以生她的气。
耿弋到的时候是下午,他在小区门口闲逛了很久,找到了明宝的学校,看着明宝一个人背着书包放学,熟练地去超市买东西,提着东西回家,也不跟其他同学去游戏城。
他没有认出耿弋,擦肩而过的时候,耿弋才发现,这个孩子长高了很多。
记忆里那个哭得抽抽噎噎的白嫩团子长大了,那张脸肖似父亲明永梁,眼睛很是闪亮,看人的目光炯炯有神。
耿弋没有跟他说话,看着明宝上了楼,没一会下来倒垃圾,上去后,就再也没下来过。
耿弋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他找了个地方安静地靠着,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天全黑的时候,才看见明珠回来,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他其实有预想过这种画面,但是真正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脏还是难受得窒闷起来。
星星是该回到天上。
是他痴心妄想了。
耿弋脚步却挪不开,他还想听听明珠的声音,听她亲口告诉他,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他拨的是手机电话,明珠一直没有换号码,等了大概十秒,或许不到,那头被接通了,明珠的声音放得很轻,“喂?”
耿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明珠,是我。”
明珠眼泪一瞬间掉了下来。
张序卫正蹲在笼子跟前看兔子,就见明珠握着手机走到了客厅,她仿佛站不稳似的扶着桌子,他走过去正要问话,就见她脸上全是泪,一只手捂住嘴巴,没让自己哭出声。
“那个人对你好吗?”耿弋低声问。
“哪个人?”明珠不解地抬头,刚好对上张序卫关切的目光。
“他是我同事……”她猛地意识到什么,冲电话那头问,“你在哪儿?”
不等耿弋回答,明珠已经飞快往外跑,她跑得太急,下楼梯的时候,拖鞋都掉了一只,光着一只脚到了楼下,一眼就看见站在花园边上的男人。
耿弋往前走了几步,把手机挂断放进口袋的同时,明珠飞奔着扑过来,整个人跳到他身上,将他搂得紧紧。
她说不出话,抱着他只是哭。
耿弋一手搂着她的背,一只手箍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身体牢牢按在怀里,薄薄的唇贴到她耳边,红着眼眶说,“想你想得要疯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