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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五千多名秦人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河西,主要负责安置秦人的是雍郡,雍郡郡守章业是去年才提拔上来的寒生,能力在姬越看来一般,胜在勤恳,知道要安置秦人,一早就在雍郡下辖的十四个县分拨出了一部分无主田地,此外又征发工匠三千,紧赶慢赶才在秦人到来之前建好了一排排民居,考虑到乡民的排外性,虽然这五千多秦人是要分散在各县住下的,但住在一个县的秦人房屋都紧靠在一起,尽量避免发生邻里纠纷。
五千多秦人在路上并没有分散,到了雍郡也是按照各家各户的亲缘关系来互相决定在哪个县居住,除了录入户籍比较麻烦一点,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波折,更有不少秦人在看到属于自己的田地房屋时忍不住痛哭出声。
故地是什么,离他们已经太过遥远,西域的黄沙荒原才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眼前的青山绿水宛如梦境,可他们的梦境里怎么会有这样没有见过的美好风景?
纵然有不少人牵挂他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但秦人生来颠沛流离,死亡更是家常便饭,这时在众人浓重的喜悦氛围之下,离别的感伤反倒淡去了不少。
考虑到很多秦人在西域长大,想要适应晋人的生活需要时间,章业特意将各县长官召集起来开了几天的大会,中心思想也就三要素,多相亲,学种地,学晋语。
前两个不用他说,打着光棍的村民多了,学种地更是秦人一早就打算好的,至于组织秦人学晋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些秦人里只有少数会说晋语,有的上年纪的老人干脆说的就是西域话,各种口音驳杂,听得人头都大了,不尽快学会晋语,连沟通都不方便。
开了几天大会,县里官员回来的时候脑子都嗡嗡的,有勤勉的,让手下小吏或是差役去落实一下大会内容,习惯拖延的关起门睡了两天大觉,再去各村转悠的时候才发觉,压根就不用他们去落实,秦人适应得好极了。
会说晋语的人在一开始分户籍的就说好了各县留几个,头天刚安置下来,秦人们就组织起来请建房的工匠和村人吃了顿饭,秦人长途跋涉可不是空手来的,除了家什,还带了好些牛羊,到了晋地杀牛羊是不敢了,用牛羊换了猪,接纳了秦人的村落都热热闹闹吃了顿杀猪宴, 霍二狗和郭广
深夜的护城河边, 两个水鬼似的少年面面相觑。
李广一生都没有遇到过这样诡谲离奇的事,看了看对面的少年,又看了看四处安静到诡异的建筑, 理了理思路,开口道:“我死时是大汉元狩四年, 我……”
水鬼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点迟疑道:“我是元狩六年。”
李广有些惊讶, 但觉得没有超出意料,他和少年两人虽然死的年节不同, 但从口音来判断应该一样是……等等!
水鬼少年也反应过来, 开口道:“发音不对!”
李广试着说了几个字,发觉他明明想说的是一个音,开口却成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音, 同样证实了他的想法。
水鬼少年犹豫片刻, 说道:“这应当是鬼话。”
李广也是这么想的,人在人间说的是人话, 到了阴间自然入乡随俗说鬼话。
两人沉默片刻,李广开口道:“我是陇西郡人, 小兄弟是哪里人士?鬼途遥远,你我不妨同行?”
水鬼少年摇摇头, 说道:“不必。”
他缓过一口气, 人已经比刚爬上岸时好了很多, 也不通报姓名, 和李广道过别后就要顺河寻路,李广看得出来,这个少年生前的年纪应该不大, 眉眼间透着一股年轻人才有的朝气。
李广犹豫片刻, 还是决定跟着年轻人走。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在无人的曲沃城街道上, 街道两旁多是关门的店铺,借着一点惨白的月光,倒也能够分得清楚方向。
越走,霍去病越觉得不对劲。
他自小进宫如回家,对于王城的格局再清楚不过,这个处处透着陌生的地方虽然规制不同,却显然是一座宏伟王城!远远看去,夜空里还能看清一点宫殿飞檐,岂有帝陵和民居混在一处?这里简直就像是个活着的王城一样。
又走了一段路,霍去病和李广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不远处有提着灯笼的玄甲卫士队列整齐地从转角处走出,见到他们,为首的人毫不犹豫喝道:“何人胆敢犯夜!”
片刻之后,霍去病和李广两人在廷尉狱里面面相觑。
狱卒打着哈欠,甚至都没问他们的名字,填了一个王二狗和郭茂才,就把两人朝牢房里赶,一边找钥匙一边骂道:“又是你们两小子,天天打架闹事,还敢犯宵禁,要不是今天周校尉当班,换个人把你们杀了都是轻的,进去!”
霍二狗看了一眼郭广,郭广犹豫片刻,对狱卒道:“老哥哥,你认识我们?”
狱卒呦呵一声,“你们前几天刚从我这儿放出去,现在又不认识啦?”
李广觉得事情可能出了什么偏差,不敢再问,打了个哈哈,好在大半夜的狱卒也没精力和他们折腾,锁了牢门,只道:“犯夜可大可小,周
', ' ')('校尉那边既然把你们关进来,就是不计较的意思,先关一晚,明天我让人去你们家里通知一下,睡吧睡吧。”
狱卒吹熄了灯,打着哈欠走远了。
两面牢房都是木栏杆,离得不远有个人呼呼大睡着,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李广低声说道:“不太对劲。”
霍去病把稻草扒拉几下,垫得厚实了,才坐在稻草上,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这一夜,对两个异世来客来说有些难熬。
姬越隔日一早就把金台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开了个朝会,处理了一上午公务,又抽空去了一趟国子监视察课程,从国子监出来已经快傍晚了,这才想起昨天两个人来,点开金台发现两个人都已经回家了,便不再关心,先让他们适应一下。
比起之前几次,这次姬越的运气显然不错,人都在眼皮子底下,虽然没有士族身份,但良籍也可以为官,尤其是武将,都不用找借口,定个募兵范围就可以把两个人一起征召进军队,这样她军医有了,老将也有了。
回宫的车辇上,姬越一直在观察金台,这次观察得比以往都要细致,也是因为这个,她发觉有一支人数在五六万左右的欧罗巴军队在向东而来,此时正在一处盆地休憩。
这支军队出现得无声无息,通过金台回溯,姬越发觉这是一支来自欧罗巴内陆的军队,这支军队经过的地方都插上了相同的旗帜,显然是一支远征军。
要知道,过了天山,就是晋土。
她甚至都没派人远征欧罗巴,欧罗巴人就奔着她来了!
姬越计算了一下,天山附近的郡县基本都是聚族而居的游猎部族,但有一支戍边的西军离得很近,除此之外距离最近的是柔然,如果要从楼兰调兵也可以,但柔然自从成军以来就没有经过战事,这一次姬越准备让柔然的兵力配合西军来一次合围。
虽然发现得早,但姬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打过防守战?这支军队一直在向东进发,也许是知道东边有晋国,但最大的可能是压根不知道有没有,反正就是向东走。
回宫之后,姬越拟定军令发向西军和柔然军,没过多久,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画纸来,将那批军队所用的武器细细描绘了下来,让人送去少府给诸葛亮看看。
姬越描绘的是金台回溯时观看到的战争时的军阵,这支军队以长矛厚盾为纵列,每个士卒之间距离一模一样,一旦开战,只要阵型不乱,就能活生生把对面的军队撞散打垮,从无败绩,姬越思考了很久,没有思考出对策,但也不是很担心,毕竟军阵是军阵,打败一支军队不一定需要在战场上。
诸葛亮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阵,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他比姬越好的地方在于他有领兵打仗的经验,也研究过很多军阵,虽然从未见过,却能凭借军阵本身的特点来想到破解之法,长矛阵自古有之,但像这样将长矛与厚盾相结合,攻守兼备且四面锋利的阵型就复杂得多,诸葛亮思索了一夜,给出了三个破解之法。
其一,是以重弩配合轻骑兵破阵,一旦敌方死伤三成,轻骑兵就能找准空隙冲散阵型。
其二,同样以长矛重盾击之,这种阵型不需要过多训练,明白原理即可,只要人数占优,很容易就能破阵。
其三,以重骑兵配合重弩冲阵,阵型一散,手持长矛却不能近战的敌军就是重骑兵的靶子。
姬越的本意是让诸葛亮研究一下应对长矛阵的器械,不料诸葛亮直接给出了军阵的破解之法,她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诸葛亮好像……是个军师来着。
也是当时抽了王莽太过兴奋,后来诸葛亮又一直担任少府之职,她就把这人长长的介绍给忘记了,说起来没抽王莽之前,她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诸葛亮。
委屈人才了!
姬越倒是不知道诸葛亮还有三顾茅庐的典故,连忙召他过来。
一进明光宫,诸葛亮就看到原本端坐着的皇帝猛然站起身来,几步走了过来,满脸是笑,只道:“朕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到破解这军阵的好办法,少府一给就是三个破阵法,果然是大才!”
诸葛亮连忙谦虚道:“陛下过誉了,臣只是平日里对军阵有一点研究,古籍里也有长矛阵一说。”
这次他倒是没有拖出诸葛孔明先生,毕竟适当的居功也是一门为人处世的学问,总是推功反而不像样子。
姬越又夸赞了几句,这才进入主题,道:“朕得到消息,有一支欧罗巴军队自西而来,已经过了天山,直往柔然,胆敢冒犯我上国,朕意欲将这支军队一网打尽,少府既然有破解军阵之方,可有亲自带兵的胆气?”
一般来说,做主公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是没有拒绝余地的,诸葛亮并不犹豫,连忙行礼道:“臣愿往!”
姬越笑道:“卿当真愿往?”
诸葛亮只道:“区区小国,敢犯天威,自当杀一儆百,以彰国威,臣愿往!”
姬越把诸葛亮扶起,只道:“一切就交给卿家了。”
', ' ')('诸葛亮连忙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托!”
送走诸葛亮后,姬越回到座椅上坐着,处理了几本公务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樊春叫来读奏牍。
这是樊春 人才当猪养
当初卫青出征是远在楼兰, 如今让诸葛亮带兵北上,不管是为了里子还是面子,出征的排场都要做齐。
姬越在曲沃城外高建点将台, 派遣桥山军两万武卒随行护卫,诸葛亮……北伐过很多次了,成果且不提, 但排场还是很熟悉的, 不多时领兵符挂帅, 带着两万武卒浩浩荡荡出征。
点将台空了,桥山军也空了, 趁此机会, 姬越下令募兵三万,其中就有五千良家子的名额,新抽中的两位异世来客正在征召范围之中,年纪也刚好合适, 这一年,霍去病十八, 李广十九。
两人在牢里熬过一夜,隔日就有家人来带他们回家, 李广是被拎着耳朵拖出牢房的,他死过一遭,极为谨慎, 很快就发觉这里并不是他所设想的阴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 只是改换了朝代, 郭茂才虽然是个混迹街市的游侠儿, 家里却是有几本书的, 真要论起来,郭家是寒门中的寒门,寒到最近的一位做过官的老祖宗都是七代往上数了。
李广连蒙带猜把几本书读完,稍稍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借尸还魂的异谈自古有之,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境遇,毕竟在他生前最后那一段时光里,也许是年老福薄,他的运气越来越坏,打仗时被流箭射中,扎营时连夜漏雨,陪伴他多年的一匹战马也病死了,倒霉到大将军连连劝他不要带前锋军队,他不肯信邪,最后老将失途,悲愤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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