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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宿的小二隔着门一条缝隙回道:“客官,咱们店整个被包下来了,你们还是另外地方住吧。”
“什么?!”
一道声音怒不可遏,说就要破门而入,突然他身后的黑袍中伸出一只手拉了他一把:“谢二,退后。”
之前瞪着小二的那人退后,那黑袍之人揭下遮盖着面上的衣物:“小哥你也知道,这附近没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我们住一晚就走,让我们有个停脚的地方就行,钱不是问题。”
小二何尝不知道:“那我去问问我们掌柜。”
那黑袍人说了句感谢,谢二抱着一把剑,没过多就那小二就利落地打开了门,把一行人放了进来,总共五人,他把人往楼上带着走:“只有两间房了,明日就得离开,你们也知道如今从阳乱得很,诸位斗法也离我们客栈远一些,这世道做生意不容易。”
只听完小二说完,那黑袍下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
小二把手里的烛光搁置在一边,接着用钥匙打开房门,重新握住那烛火,才看清那黑袍下的人长得实属俊朗,眉目间的贵气掩藏不住,上一次他见着如此惊艳的人物还是包下整间客栈的那行人中。
“谢二。”
只见他说完,那刚才凶神恶煞的男子从腰上拿了钱袋就扔在他怀里,他愣愣接住,忽然他们掌柜的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
小二没说话,突然他们掌柜的就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小二下楼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往回看了一眼,,就看见他们掌柜的跪在那黑袍男子面前。
第二日,萧鉴用过早点,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易云,她朝他点了点头。
萧鉴盯着她:“公主在故国还睡得安稳吧。”
“安稳,”易云想了想,淡然加上一句,“小奴公子呢?应当也睡得不错吧,公子步步为营,事事算计,真是不错,易云很是佩服。”
萧鉴觉得这话刺痛了自己,空张了张口,一言不发就先一步下楼,就看见了不远处一行对他们来说陌生面孔的人,他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擦过他们往外走。
谢二也看见了萧鉴,很刻意很牵强地低下头,却是低声道:“王爷,萧四这个眼睛在头顶上的狗东西。”
李宜淡淡道:“你还不了解他吗?也就尤蚩那个眼瞎的王看得上他,却不知道他就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
他抬眼,易云正好也下楼,李宜朝她露出一个赏心悦目的笑。
阮留骑在马上,朝着众人道:“我们此行是跟鲜大人会和,从阳被鞑子占领,他们四处烧杀抢掠,谁都不要脱离开队伍,否则后果自负。”
板车早就被弃了,鲜于卓不得不也上了一匹马,他和萧鉴并肩走,正要问些什么,打前头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赤着脚,身后跟着几个要打要杀的鞑子,他们嘴里叫喊着,那女子往他们来的方向而来。
他们嘴里喊着鞑子话,一人拿着一道鞭,团团把那女子围住,就堪堪停住在他们面前,那抱着婴孩的女子背对着他们,颤抖着低下头,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用一种凄厉又悲怆的求饶声让那些鞑子放过孩子。
那几个鞑子七嘴八舌地叫嚷,似乎在商量着下刀的地方,易云掀开帘子,看着阮留压抑地道:“救救她。”
阮留听见了,一时间却没有动,他们不该招惹这些是非的,他开口道:“继续往前走。”
易云闭了闭眼睛,她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她清醒地看着她的子民像畜生一样被对待,活生生的,就在她面前。
侍女似乎也受不了这一切,握着她的手,哽咽着道:“公主……”
直到出了城外不久,阮留却看见萧鉴已经调转马头,还有那个易云身边的侍从和几名皇城司的兄弟往回走。
“大人……”
身边的副手提醒他,阮留转头:“随他们去吧,给他们留个信,咱们走。”
那女子很瘦,声音也是沙哑的,抱着怀中的襁褓背后都在流血,却不曾松开,萧鉴和几名皇城司的人拿着剑刨开了一个坑。
天上突然落雨了,没一点征兆,萧鉴把剑扔在一边,蹲在那女子面前,手指抓上了襁褓的一角:“你的孩子已经死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那女子狼狈又悲怆地颤抖着肩膀。
萧鉴面上还有血,让他面容看上去冷漠苍白,那是他割开一个鞑子的喉咙溅上的,那女子被鞑子拖拽,萧鉴救下她时,掀开襁褓,才发现孩子早已经落气。
他们埋了那女人的孩子,努哈带着那女子,将外袍脱下来裹住她。
他们连夜赶上了队伍,萧鉴在溪边洗掉身上的血迹,转身的时候,就看看努哈站在不远处,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他没有恶意,萧鉴知道,不过他还是皱眉开口道:“你看什么?”
努哈将手里的伤药扔给他,他承受他以前瞧不上面前这人,正常男人怎么能给人当男宠,第一次见面那高傲的样子,他至今难忘。
', ' ')('“公主给你的,你是个好人。”
萧鉴听到这话,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从努哈身边擦身经过,语调阴阳怪气:“谁是好人。”
夜里,萧鉴头枕着手臂,怎么都睡不着,他起身定定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红色发绳,突然不远处一道青灰色的暗影打发出一道声音。
“你也睡不着啊。”
庞蕴被吓了一跳,目光看着鲜于卓变得凌厉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也睡不着。”他说,声音带着求饶。
鲜于卓瞧了他半晌:“怎么……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想远在王都的王上吧。”
他说话有些怯,但萧鉴没反驳,鲜于卓就来劲了:“我那天是胡言乱语,你原谅我好吧,其实我真觉得你跟王上才是天生一对。”
萧鉴愣了一下,一个清冷的眼神甩过去,意思是让鲜于卓说下去。
“王上就不是个凡人啊,”鲜于卓身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你听说关于我们王上的传说吧,还是几个月的婴孩的时候,狼群环伺,却畏惧不敢上前,简直神了……”
“他是个人,不是神,”萧鉴打断他,庞蕴告诉过他,狼群不敢上前只是因为长公主在他的襁褓中放入了狼最讨厌的草汁,所以狼群才没吃他。
他会流血,会受伤。
鲜于卓摇了摇头,对他笑起来,目光遥遥:“你没见过我们王上最辉煌的时候。”
说完,鲜于卓突然嗤笑一声,回头看他:“但却因为一个人毁了。”
萧鉴抓着手里的红绳,紧紧地捏着。
庞蕴迈进雨帘,身后宫人连忙撑着伞紧紧跟在他身后,因为慌乱还是什么,往回抽了一下,雨水浇了几滴在他脸上,宫人把伞抓得更紧,忍不住想要惶惶跪地。
庞蕴却只是用手指擦去眼前的雨水,白玉宫在不远处,走近了,才发现不过是座荒芜的野地,门口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巨大碎石,木柱。
坍塌之此,却没被人擅自搬运拿去盖屋,可见旁人对这里多敬而远之。
“你当真不知道更多内情了吗?”
尚戚歌打量在眼前的废墟,眼里的神情丝毫不作假,若是萧鉴在此,必定会认出上次他在佛禅寺庙见过这人,他双手合十:“王上托付给我的只有小公主,其他一字都未曾告诉贫僧。”
庞蕴看着满地的碎石,朝着身后人道:“去长公主府。”
公主府的宫人惶恐地将人往里带,她想要让去给驸马传信,脖子上却被架了一把刀:“王上只是来跟公主确认一些事,管好你的嘴巴。”
庞蕴看着不远处的正在梳妆的璧孚,她身边梳妆的宫人朝着他行了个礼,庞蕴抬手示意她们出去。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庞蕴盯着粗壮的房梁,突然开口道:“我有时候实在不知道拿长姐你该怎么办才好。”
璧孚自己拿起描眉的笔,手下很轻,却看见了镜中自己趴伏在眼角的细纹,柔柔地露出一个微笑:“王上最近动静弄得那样大,吓到我了。”
庞蕴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谬姲……我不知道她是……”
璧孚老半天,才叫了他一声:“阿蕴,那是你的孩子,和燕国那个人的孩子。”
庞蕴局促地抿着唇,嗫嚅着:“我真是为了他不想活了。”
璧孚面色难堪:“你被他伤得那样深,我心疼你,所以给你服了冬白散。”
庞蕴发着懵,他死死盯着璧孚:“那你为何从不让我单独见谬姲。”
璧孚理了理裙子站起来:“因为我不想让你想起关于那个萧鉴的任何事,他就是你命中的劫数,是他让我尤蚩气运如此,他就是该死!”
庞蕴听着璧孚口中的话,脑中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细细密密的,疼得他晕眩,他垂着颈,伸手扶住案台。
璧孚见到他的异常,紧张地问他如何,庞蕴尽量表现得自然,推开璧孚,忍着头疼离开了。
“我想把丢掉的一切都想起来。”
庞蕴抱着怀中安睡的谬姲,伸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脸,眉眼里全是温柔,他不抬头,这是命令。
尚戚歌:“王上,慎重。”
庞蕴抬头看向他:“你知道我给那个人取名叫小奴,可为什么我从来没这样叫过他吗?”
尚戚歌小心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就是萧鉴,却也不知道是他贱,还是我更贱。”
明明在跑马场萧鉴看他一眼,庞蕴就受不了了。
“我要去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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