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中意料之外的没有听到严翰林反驳的声音,不由得奇怪的望过去。
“对不起。”
江季中嘲讽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严翰林道歉的话惊住了,他满脸不可思议的将严翰林上下打量一番,转头看向陈翰林。
“他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太医?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才坏了!十年前你脑子就坏了!”严翰林收起内心的伤感,中气十足的骂道,暗恼自己就不应该有同情心。
“这才像你。”
江季中听到严翰林的骂声,不仅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真情实感道。
不气不气,我不生气,生气身体不好。
严翰林抚了抚胸膛,极力平复心情,好不容易平静了,扭头却发现面前早就没了人影。
而江季中已经和陈翰林有说有笑的走进太学,默契的没有提及严翰林。
严翰林只能无奈的追上去。
说来奇怪,也只有在江季中面前,古板严肃的严翰林才会变得“生动”起来。
……
“我觉得这个人的诗画都属于上佳,当位列前三。”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这份不错,不仅诗里点明了荷花的高洁,又暗喻了自身,实属佳作。”
“我觉得……”
“我认为……”
严翰林不甘不愿的道歉后,江季中就“勉为其难”的接过这个烂摊子。也因此大家才有闲心开始讨论比试的名次。
虽说四皇子和陆大儒在的时候,已经将名次定了个七七八八,但架不住四皇子和陆大儒都走了。
夫子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所以不少夫子都蠢蠢欲动的想将自己看好的人塞进前几名,最不济前十名也行。
大家都清楚,自古以来,能在麒麟会上拿到名次的,最差的也能外放做官,更别说前三名了。
“江大人,您觉得如何?”
众人争执不休,只好跑来问江季中,江季中不愿意掺和到这场纠纷里,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陈翰林。
“齐安,你觉得哪份最出挑?”
亲昵的小字从江季中嘴里喊出来,让陈翰林的神色恍惚了一瞬,原本的私心在顷刻之间便消散了。
陈翰林径直走到放置试卷的地方,默默的抽出一份试题,递给江季中。
严翰林看到陈翰林的动作,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吞了回去。
“你看好这份考卷?让我看看……”江季中饶有兴趣的接过陈翰林手中的考卷,还待说些什么。
在看清考卷上的字迹后,江季中的面色古怪起来。
“你觉得这份考卷好在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江季中还以为陈翰林知道自己徒弟是顾瑾玉了,不过看对方神色也不像啊。
陈翰林并不知道江季中在想什么,一板一眼的说出了在心里琢磨了无数遍的话。
“这份卷子是顾瑾玉的,江大哥你或许不知道顾瑾玉是谁,不过没关系,你看看他的诗画就知道了,虽然诗在众多考卷里排不到前三,但画足以掩盖诗作上的瑕疵。”
听陈翰林什么一说,江季中心里就好奇了,甚至还隐隐带了几分激动。
说实话,江季中虽然让顾瑾玉参加麒麟会,但内心对他拿名次是不抱希望的。
毕竟不管顾瑾玉再怎么天才,真正念书的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三四年而已,江季中可没忘记自己调查的顾瑾玉以前是怎么混日子的。
况且通过初赛参加麒麟会的,哪个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前三怎么都轮不到顾瑾玉。
可陈翰林的反应让江季中生出了几分期待,或许顾瑾玉真的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想到这里,江季中迫不及待的翻开手中的花卷,顿时被上面的景物惊住了。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逼真?”陈翰林语气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炫耀。
江季中没说话,面色凝重的盯着画卷,脸还往前凑了凑。
“……虽然这幅画没什么意境,但能做到如此逼真已经实属不易,我个人觉得不应该用以往的目光衡量这幅画。”
见江季中久久不说话,原本胸有成竹的陈翰林也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忍不住解释道。
“别说话。”
江季中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脸依旧盯着画卷,仿佛要从里面看出一朵花出来。
和旁人想的不一样,江季中并没有着眼于诗画上,反而是在看到画的第一眼就想了更多。
这种画上的线条极细,显然是用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笔。
江季中想到这里,用手捻了捻,再看看手上的痕迹,心里有了主意。
这臭小子!真是瞒了他不少事啊!
江季中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装作才欣赏完新流派画作的样子,装模作样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确实和传统的水墨画不一样,是一个很大的创新。”
陈翰林一喜,试探道:“那这头名……”
江季中摆摆手:“你们商量就行,我只是来救场的,头名什么跟我没关系,当我不存在就行。”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场的哪个敢真的忽视他,先不说江季中侍郎的身份,单说他本身在文人中的声望都不比陆大儒低。
最后在陈翰林的据理力争中,还是将顾瑾玉保了下来。
名次敲定了,就轮到江季中出场了。
时间都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再不公布成绩,外面的学子恐怕都要闯进来了。
而原本被分给学子端茶倒水的小厮们早就被问了无数遍,为什么结果还不出来。
小厮只能在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熟练的回复:“公子稍等,夫子们还在讨论中。”
时间越过越久,会上渐渐也变得吵杂起来,顾瑾玉已经添了四遍茶,解了六次手了。
再不出来,天都要黑了。
顾瑾玉心里嘀咕着。
而江季中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甫一出现,就掀起了现场巨大的浪潮。
第八十四章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江文公!竟然是江文公!”
“没想到这次太学这次竟然能请来江文公!”
“早知道江文公会来,我家不成器的弟弟肯定会卯足了劲参加麒麟会。”
“谁能想到十年都没参加过任何文会的江文公会参加麒麟会呢。”
现场一片沸腾,大家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议论纷纷。
顾瑾玉原本没有将这些议论放在心里,直到他看到一向将下巴抬到天上的唐文胜也是满脸的喜悦,这才好奇的将目光投向高台。
却不想江文公没看到,反而看到了一脸促狭的望着自己的师父。
嗯?师父怎么也在?
等等,江文公?自己师父也姓江,莫非?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顾瑾玉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江文公可是本朝以来唯一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我们锦朝刚刚建立的时候,没钱没粮,蛮族趁火打劫企图抢夺云寒三城,是江文公站了出来,凭借一己之身,硬生生的说退了满足还结了二十年的盟约。”
身边的师兄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江文公的事迹,可惜顾瑾玉实在不能将对方口中的江文公和自己师父联系起来。
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顾瑾玉也只是遥遥行了一礼,神色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
“要我说啊,要不是江文公不知道为何退出了文坛,哪里还会有什么大儒的出现,某些人得意的样子还真是好笑。”
听到这声不怀好意的话,顾瑾玉端着茶盏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差点将里面的水撒出去。
这是哪里来的憨憨,没长脑子吗?竟然敢当众说这种话,大儒岂是能随便贬低的?难道不怕得罪人吗?
顾瑾玉循着声音望去,精准的看到了位于中心地段的唐文胜。
说话的人就站在唐文胜对面,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奔着贬低唐文胜去的。
只不过看清楚唐高浪对面的人是谁后,顾瑾玉就不奇怪了,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唐文胜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京城最有名的纨绔,看来以后的麻烦不小。
这纨绔名何天禄,是南王的独子,名气很大,大到不怎么了解京城官员的顾瑾玉都听说过。
当今登上皇位时,将爹封为太上皇,追封早逝的娘为皇太后。太上皇早年丧妻,没有再娶,一心将皇上拉扯大,因此皇上对太上皇很是尊敬。
只是没想到太上皇老了之后却昏了头,竟然给皇上整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出来。
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皇上并没有对小孩子下手,还将其封为南王,让其健康长大。
但皇权之下根本没有亲情可言,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武成帝终究不会将自己的弟弟留在京城。
于是南王奉旨率军镇守百越,为了降低皇上的疑心,主动提出将自己的独子留在京城。
南王如此识趣,武成帝自然也不会寒了弟弟的心。不仅将何天禄视若亲子,还时不时大肆赏赐,可谓盛宠至极。
而何天禄在这种恩宠下,不负众望的成为一名纨绔,有武成帝在他身后兜底,逛青楼、进赌场、聚众闹事都是日常,京城的人提起何天禄的名字,无不咬牙切齿,咒骂连连。
而何天禄出现在麒麟会上也不奇怪,这小祖宗连皇宫都敢闯,还有什么地方是不敢去的。
大家腹诽,“四皇子走的时候怎么没带上这祖宗。”
何天禄可不管众人在想什么,他好不容易才等四哥走了,可不得抓紧机会报仇。
想到这里,何天禄恶狠狠的盯着唐文胜,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嘲讽。
唐文胜被他看不起的纨绔这么嘲讽,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脸都被丢完了,脸色不禁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