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场第一段还是两个攒底的演员说,等他们再次鞠躬下台的时候,上场门帘子从里边掀开,唐崇安和江祺枫二人先后走上了舞台。
“感谢大伙儿,这么晚了还没走呢?”唐崇安揣着手站在逗哏的位置上,脸上笑意盈盈,说着熟悉至极的词儿:“现在这个环节呢,叫做返场,既然前边两位老师战已经返了一段了,那到我这儿,咱们就敞开心扉,当闲聊天儿。”
江祺枫站在捧哏的位置,也就是桌子里面,侧身扶着桌子,认真地听着唐崇安说,到了空档就给捧一句:“哦?畅所欲言。”
要是刚才有认真听江祺枫说相声,那这会儿应该听出不同了。
此时给唐崇安捧哏的江祺枫跟刚才那个逗哏江公子相比就像是变了个人,明明刚才在台上举手投足间都是年轻朝气,现在却捧得极稳,一板一眼,尽是老先生的做派,见此,观众之间传来了窃窃私语。
“张修明是逗哏的,江公子也以逗哏为主,怎么捧哏的活儿这么瓷实?”
“他今年二十四?怎么一捧哏看着跟四十四差不多?”
他们倒是忘了,江祺枫在曲阑社的那些年,逗哏之余给多少老先生捧哏助演。
唐崇安闲白了几句,逗乐了台下的观众,很快又摆正了神色,回到今天上台的正题上。
“大伙儿都知道,咱们东城又添人了,听说今儿反响还不小是吧?”
江祺枫借着话茬,自个儿开玩笑说:“可不,一来就赏我这么些玩意儿。”
唐崇安接了他的话,还装模作样指点道:“那你得谢谢人家,也好好跟人家说说,别赶明儿又赏你屠龙刀太极剑……”
“嚯!”江祺枫啧啧咂舌:“那我下回借车送的就是自个儿了。”
唐崇安刚才在后台听了一会儿,正好听到了这段垫话,于是发挥了相声演员嘴碎的优良传统,接着补了一刀:“感情好,回八宝山跟亲人团聚。”
台上两人一来一去一唱一和,说的是什么事儿,大家心里都有数,刚才砸场的观众一晚上不知道被捎带多少回了,这一场相声听的可憋屈。
不过既然是东城茶社的相声演出,在场的当然还是东城自己的观众偏多,向着曲阑社唾骂江祺枫的人在少数。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该释然的早都释然了,何况江祺枫今晚的表现不差,已经有观众开始期待他来东城之后的发展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您听相声不就图个乐子?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真要有哪个演员您不爱听,又一心捧咱们这块招牌,我给您出个主意——”
唐崇安脸上露出了刻意的坏笑,表情夸张地说:“您买好票,把钱送来,然后您在底下睡觉啊玩儿手机啊咱绝不干涉。”
江祺枫道:“这不诈骗呢嘛。”
唐崇安道:“怎么能叫诈骗,看不见我明抢呢?”
台下笑成一片,有笑点低的直不起腰,扶着桌子还继续乐。
此时此刻,江祺枫倒是挺想看看刚才砸杯子的观众还在不在,若是还在,他是什么表情?
临了,唐崇安收起了玩笑的口吻,认认真真道:“东城茶社到今年已经走过了十三个年头,有人走了、有人来了,谁好谁歹、孰是孰非,您各位的眼睛都看得清楚。
无论以前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壳里蹦的,来到东城茶社他就是咱们的一员,希望大伙儿多多包容、放下成见,要批评什么也听了再说。”
话说到这儿,江祺枫心领神会,不需要特意提醒他,自己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大伙儿了。”
在一片嘈杂声中,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台。
显然,刚才唐崇安说的那么多话里,大多数是在维护江祺枫,在他初次登台之际给他撑场子。
“谢谢您。”江祺枫的声音多了些诚恳。
唐崇安没多说什么,自顾自换下了身上的大褂,轻轻撂下一句:“回去早点休息,有空跟新搭档好好磨合。”
——
周末,正常人的休息日,可相声演员不休息,还得登台演出,不仅如此,一周的演出里面,也就是周末的上座率最高了。
还记得头两天的节目单上江祺枫和沈韶光排在倒二,可今天节目单一贴出来,大伙儿都发现有些不同了。江祺枫跟沈韶光的节目放在了第三场,顺序里中间靠前的位置。
对此,沈韶光没什么感觉,他清楚自己年纪轻没什么经验,排在前面是正常的,前几天让他跟着江祺枫说倒二,他反倒紧张。
可江祺枫不同,对于他来说,回到第三场,那就是回到在曲阑社的待遇,折腾了一圈却在原地踏步,谁能甘心?
“唐老板,这节目单出的有点儿意思啊。”
唐崇安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不满,脸上尽是为难之色,摊手说道:“小枫啊,我知道你水平不差,控场能力也强,倒二攒底这都不是问题。可……可你也知道,你沈韶光的风格整体显得年轻些,按照咱们社里老前辈说的呢,就是不够稳,恐怕压不住底儿。”
“得嘞,您告我一声我不就明白了。”江祺枫扯着嘴角露出笑意,客气地回了话。
早些天就听到风声了,东城的几个老先生暗里批判他跟沈韶光演的《七口人》,江祺枫是唐老板刚挖来的人,他们不好多说什么,苦了沈韶光,就抄便宜的时候反抗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