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邈在我额间轻轻一点后便直起了上半身。我这双捂住嘴的破手垂也不是、举也不是,只好缩着。饭桌上蒸熟了的河虾什么样,我如今就什么模样。
马车已经稳稳停住,离公主府大约十来步远。沈邈眼中的情绪让我不住地往窗外瞟,企图让外头的凉意给我降降温。
公主府的门紧闭着,除了我们这一行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竟是出奇的安静。
我身边也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转过神来,沈邈已经起身坐到了对面去。我怕自己心绪泄露,又怕他误以为我方才捂嘴的动作是厌恶他,强迫自己观察沈邈的神情。
但他只是温柔而又有耐心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回应。
他见我久久不说话,便先关上了马车窗。
“小言。”沈邈又等了片刻才开口,“你已经明白了,对吧?”
我就算真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郎,也明白亲吻代表什么。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吻会这样轻缓却不容抗拒地落在这个时候,落在我与沈邈之间。
像是那树下偷果的,老早就觊觎着邻家树上果子的清甜,日日盼着摘一个才是,可当某天被掉下来的果子砸了头,揣着果子便做贼心虚地溜了。只怕要躲在不见人的阴暗角落里,才敢细细咀嚼这果子是苦是酸。
于是我的第一反应还是掩饰与逃避:“阿兄……你怎么突然……”
“如此仓促,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沈邈停顿了一秒,然后认真地说:“绝非突然,而是已经在心里放了很久了。”
沈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里曾浸染过死亡的血红,也在不久前缀饰着状元郎的红花。
他说:“这里头还积攒了许多话,你愿意……走进来听一听么,小言?”
我感觉马车顶在飞速地旋转着,带得周遭事物都晕眩起来,迷迷糊糊、如梦似幻……自己莫不是在做梦吧?这像是……像是黄粱大梦里才造得出来的桥段,轻易让人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