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齐声答道:“是。”
风沙掠过,车轱辘吱呀的声音很快响起。
乔时怜坐于车厢内,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着离别之苦。她垂眼之时,见脚边放置了一皮布包裹的物什,她记得这非是她的行李。
她细细将之拆开,察觉这是一方冰鉴。及掀盖而视,她发现其里装的,尽是那夜在温泉里,她贪食了不少的紫玉葡萄。其上有一字条:知夫人喜食,特备之。
乔时怜望着那葡萄,忍不住抿开一抹笑。旋即她得见那字条还有叠了一页在其下,她指尖捻开细看:夫人定是笑了,笑了便好。
她喃喃自语着,“苏涿光…你是真会,哄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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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怜确依着苏涿光所言,于祁城至京城路上赏着山水春色,三暗卫亦跟在少夫人身边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时时给苏涿光寄信报言,今日少夫人又见着了什么,是如何开怀。
她亦学着苏涿光从前的方式,搜集不少她见着的新奇玩意,每经过一处,便写信赠礼寄至西北。
眼下马车行过两月,乔时怜还未至京。
是日,苏涿光正于营帐内,照旧拆着乔时怜寄来的信,却得一急报入帐,打断了他的动作。
“报——皇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年节后顽疾缠身,经治仍未见好转,难理朝事,一应事务交由储君代掌。今时已于朝堂宣布退位,传位于大皇子!”
秦朔继位了?
苏涿光持信的手一顿,目光蓦地生寒。若是皇位更替,那么已近京城的乔时怜……
“来人!”
他冷声传唤着,从未像如今这般紧张。
第64章 64 、躲避
毗邻京城的池阴城。
正逢梅子黄时, 雨僝云僽。长街处,散乱的人影纷纷至檐下躲雨。
一连串匆促的脚步声踏过雨势,溅起泥泞四起, 惊得其余人慌乱避让。雨雾迷蒙里,只见一行人齐整步来, 所戴圆帽,身着官服。
稍有些眼劲的皆知, 这些人直属京城的奉天军, 向来只服从皇命行事。
雨打枝头边,一客栈小窗轻推,撇开潇潇之色。
东风瞄了眼街处面色俨然的奉天军,“连奉天军都出动了,太子…不,现在是皇帝了, 还真是大费周折。”
“奉天军行事向来不会对外告知受之何命, 正好用来搜寻我们少夫人,呵…”
北风冷笑了一声,眼里尽是讽刺。
同屋屏风后, 乔时怜正卸去妆红,取下耳坠玉簪细细收好,又再将西风适才带回来的布衣仓皇换上。
窗外雨声越发急促,一并敲打着她略有慌乱的心。
原本再过五日, 她便要回京城将军府, 结束这一段赏春之行。但她暂居池阴城时, 忽闻皇位更替, 秦朔登基。与之同时,她收到了周姝辗转托来的密信, 信上嘱咐,告知她千万不能回京。
如此告诫,只能说明秦朔对她有所行动了。
故乔时怜隐去行迹,暗自盘算着欲回西北寻苏涿光,却逢骤雨急至,奉天军竟追到了池阴城,满城搜寻。
从将军府调来暗卫护送已是来不及,眼下她只有三暗卫护身。更何况,除去势单力薄,与官家军队起冲突,不见得是一件明智之事,届时被扣上什么罪名,反是正中秦朔下怀。
是以如何躲避奉天军,悄无声息地离开池阴城才是重中之重。
杵在一旁的西风瞧着乔时怜的面容,纵是乔时怜不修粉黛,布衣荆钗,那张脸依旧于晦暗里极为出挑,她连忙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少夫人这样还是会被认出来。”
话落时,客栈楼下传来沉闷的拍响。
“奉天军持御令搜查,请配合我等执行公务。”
今日雨至,客栈很快便满了房,又见街中有官兵当道,为避嫌,店家早早的将大门关了,以示打烊。却不想,奉天军依旧追上了门来。
乔时怜的心跳亦随着那越急的拍门声促然,吱呀声里,依稀听闻客栈店家已将门打开,点头哈腰地迎了他们入内,旋即奉天军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如急雨拍打。
“嗒嗒嗒——”
乔时怜深做呼吸,对西风道:“来不及了。”
若是想以妆容修饰达到换颜易容之效,此招她从善于女扮男装的周姝处学过,但少说也需花上一个时辰精修细画才能瞒天过海,今此奉天军已至她所处的客栈,根本没有这个工夫让她去伪装。
走廊外,奉天军正挨个搜查着各间客栈,浩大的声势惹来一众百姓侧目,又不敢多言,只得暗自心道着这新帝方上位登基,便急不可耐地要做什么,这日后不知还会有什么严苛条例。
此番奉天军已至乔时怜所住的房间,问着客栈店家住的是何人。
军队威压之下,店家没胆撒谎,索性诚实道来:“是住了一个生的好看的姑娘,看上去来历不凡,吃穿用度皆是店内最好的,身边还跟着三个侍卫,那侍卫…好像,哦好像是两男一女。”
店家说完,奉天军为首的统领李槐序猛地推开了屋门,奉天军鱼贯而入迅速包围了两边。
李槐序揖身抱拳,高声对着屏风后道:“苏少夫人,皇后娘娘近日患了心疾,陛下感念您与娘娘交情至深,特请您至皇宫为娘娘纾解心结。”
如今秦朔登基,李槐序话中的皇后,自是指的周姝。
屋内一阵沉默。
回应他的,唯有接连不歇的雨声。
“屋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