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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皇帝莫重少年登基,至今已有十六年。
朝政治理得不错,这一点,别人暂时还说不清,不过白若晚心如明镜。
看似前朝南征北战更加辉煌些,不过那时候,他父皇上了战争的瘾,前朝事务一团混乱,晚年又遭遇连年天灾,朝廷不作为,任由贵族官员层层盘剥底层,百姓苦不堪言,部分原本就十分贫困的地区,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最后这些烂摊子全都丢给这个儿子了。
而他,以凡人来说,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
皇帝莫重如今正值壮年,娶有四个妃子,目前还没有立皇后。
妃子们只生下三个男孩,女孩多些,按他的年纪来说,少了些,老婆和儿子都少了些。
那天,圣旨颁下来,直把白清风惊呆了,站在原地,连谢恩都快忘了。
他万万是想不到,寒门出身的自己,奋进了大半辈子,竟然给家族培养出个千尊万贵的皇族娘娘,从此,他白家也是响当当的世家了,每一个宗族成员都将平步青云,共享这份尊荣。
至于刘氏,她更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白若晚平日里呆头呆脑,论姿色也不过中等稍稍偏上罢了,怎会交的这样的好运气?
圣旨颁下来后,刘氏连发了几天的高烧,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好转了后,对白若晚的态度完全是变了。
从那天起,家中万事都以白若晚为先,莫说刘氏了,就连她爹见了她也只差跪拜磕头。刘氏一天到晚围着这个宝贝疙瘩似的大女儿打转,溜须拍马的话一段接着一段,唯恐她因从前某些不公而记恨了自己。
那天吃饭时,刘氏和白清风又在对白若晚说些客套恭维的话,白若晚的反应淡薄得令人感到几分怕,看不出受用,也看不出不受用,仿佛在听着的,都是别人家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说了许久,她不过回了句“孩儿多谢父亲母亲关心。”
至于刘氏随后提出的,让她进宫之后,想法子跟皇上举荐宗族中一个年轻人的事情,她的态度依旧那般平常,作答的角度却是刁钻精妙。她说,自己根基尚且不稳,往后若是那人惹了麻烦,唯恐牵连到这白府之上,到时候一家子都要跟着遭殃,父母一听,自是甚觉不妥,连忙打消了这愚蠢念头。
刘氏并不理解,从不知何故被皇上挑中了之后,原本呆头呆脑的大女儿明明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温柔柔的,脑袋瓜却灵光了许多许多,她的话依然很少,却是掷地有声,任谁也无法再去反驳。
忽然间,她的眼神谁也看不穿了,她依旧是那样平平常常的,冷冷淡淡的气场却让人产生了某种畏惧之心。
不过是四品官员的府邸,家里连着出了大都督夫人和天家的娘娘,这简直堪称传奇。
数月间,府上的所有人,包括奴才,精神面貌都有不同,表面上看,叫做与有荣焉,实际上来说,他们变得傲慢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牛气冲天,实则,白若晚却知道,这对他们并没好处。人究竟是何其渺小呢?戒骄戒躁,才是顺应天道。
未出嫁的这段期间,府上的门槛子快被亲戚朋友踏破了,有带着重金礼物祈求推荐个官职的,有委托处理些麻烦事的,最多的,还是单纯的巴结,他们点名要见见白若晚,哪怕她今时今日地位不同了,皇帝的女人不能叫人白看了去,隔着一层纱帘也行,他们希望她能记住他们的名字或者声音。
来来回回,仿佛就剩她哥哥白鹭还是个有脾气的活人,他打小就讨厌这个受气包长姐,觉得她唯唯诺诺的可真不给自己长脸,白若琪敢这么欺负她,多多少少也是跟白鹭学的。
如今,白鹭还是不怎么待见她,那次见了,他正好喝得大醉,还犯大不韪,说,她一个闺房女子,皇帝怎么会认识她?就算认识了,何至于急着娶她?她定是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进宫的,说不定,还是什么“手艺”呢!
白鹭可是白家嫡长子,父母护他心切,生怕日后进宫白若晚跟皇上告状,当着她的面前施行的家法,把白鹭揍得那叫一个皮开肉绽,趟上半年只怕都好不全,寄望白若晚可以因此不要再追究此事。
可,白若晚追究这个做什么呢?
不过,白鹭确实应该挨点打,白鹭和白若琪这对兄妹,老是学不乖,早点挨打,往后能少受好些罪。
这一点上,白鹭其实比白若琪幸运多了,刘氏一味的偏袒,于他俩而言,实在是一份毒。
总之,大家都在忙乎着,折腾着,就她一如往常,每天没事做的时候,就倚在院子里的水琅前,看着小池塘里的动静,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
大婚那日,白若晚被各路人马好生折腾了个够。
等到了宫里,天色已晚,她体力不济,早就开始困了。
她的发饰重达三十斤,她的头已经快撑不住了,估计待会儿卸妆头发都要掉几大把。
还有衣服,里里外外九层,变成一个厚重的硬壳,把她夹在里面。
是想着莫重,才勉强撑到现在。
神仙通常是不会吐槽的
', ' ')(',除非忍不住。
真是的,怎么这一世又当了皇帝呢?她已经进了几十次宫,已经当过十几次皇后,他的皇帝瘾却还没过去。
进洞房时,莫重喝的有点醉了。
他实则不必喝那么多酒的,又没有人敢灌他。只是他急着来洞房,又碍于冗长的礼数,气急败坏,才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他紧紧张张地掀开她的红盖头,她抬眸,看向他,依然带着温暖的微笑。
“见过皇上。”
这一世,他生得人高马大的,依然是个方脸,脸部棱角分明,相较于夏朝时期的普遍长相,五官显得十分的深邃,眼睛很大,鼻梁也很高,天庭和颧骨都很饱满,唇瓣偏厚,这面相未必是至尊,却必定是个有福的,因为感情丰富,宽厚包容。
“别低头,朕还没把你看仔细了。”
“是。”
白若晚平视着莫重,他一直这么看着她的脸,试图找寻到灵魂深处的答案,他看得太久了,她好几次嘴角微微勾了。
他自是找不到什么答案的,只得问:“嫁给朕,你很高兴?”
“是。”
“为什么呢?朕想想,你父亲是吏部侍郎……对你来说,你是乐意的,是吗?”
白若晚摇头。
“那是什么?”
白若晚反问:“皇上非得问吗?”
“这是不该的问题吗?”莫重有些奇怪。
“没什么不该,我自然是乐意的,因为……我就是乐意的。”
她平平常常的说,淡淡的笑,分析不出是什么性子,什么脾气,却让他产生了一股柔柔的暖意。
他现在就想推倒了她,是这么盼望的,但与礼数不合,被女人迷晕了,跟他伟岸严肃的皇帝形象不符。
“朕对你是一见钟情,说真的,倒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朕也稀奇。”弯了许久的腰,这会儿他坐在她边上了。
莫重细细打量白若晚,余光迅速从她额角凹陷的疤痕处掠过,那是从前白若琪推她所致,纵然今日上了浓浓的妆,仍是难以掩盖。
之前两次都是匆匆打个照面,真娶回来了,才看清楚细节,不过,莫重并未就此评价什么,纵然万人之上,基本的礼节气度他自然是有的。
白若晚对此淡然处之,她并不在乎莫重认为自己不够美丽,美不美是很主观的事情,且,这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究竟要多少注目才够呢?
“臣妾对皇上也是一见钟情的。”
“哈?”
莫重吓了一跳,据他之前打听的,这是个乖顺守礼的女孩,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子都没见过几个,竟然能说出这种豪放的话来。
我对皇上也是一见钟情的。
天,哪个大家闺秀会这样说话?
偏偏她的语气,不急不慢,平平常常。
“这说的什么话呢?你父母没教你吗?这是当妃子该说的?仔细别人挑你的错处。”莫重提醒了一句。
“那臣妾以后不说了。”白若晚道。
“不过朕爱听,私底下说说,倒是也可以。。
“是。”白若晚垂眸,微笑,头皮被揪得更疼了。
按礼数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男子要找点话题聊聊把时间消磨到后半夜才行,这样方才彰显他们不是那种把持不住的人,尤其地位高的男人,更是要遵从此道。之前曾有个人,与新婚妻子聊了几天后才正式洞房的,因此获得了美名。
不过她知道,今夜他最终将会不顾礼数,不顾形象,猴急地跟她上床。
他不是不想跟她聊天,恰恰是,有太多想聊的了,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并不认识现在的她,实则他也并不真的知道自己是谁。
莫重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歪着头看着她的鼻梁,他一阵阵痴了,迷迷糊糊喝了跟她合卺酒,叫下人进来为她卸妆。
应声进来的一共有八个宫女一个大太监,白若晚看着,这些人各个吓得不轻,他们都觉得时辰太早了,显得皇帝跟个……跟个什么似的,他们担心赶明儿哪个宫的怪罪下来,这醋意有多大还用说么?到时候,主子没事,奴才全体脑袋搬家。
不过他们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他们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嘲弄与愤怒,每一个人共用同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对面部肌肉的控制,几乎突破人类的极限。
她身上的“装备”拆卸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弄完。
皇帝中途打了两次呵欠,给她梳头的宫女连神魂都不稳了一下,吓的。
“白娘娘身子弱,每日都要早歇,以后小心伺候。”
“是。”
宫人们乌泱跪了一地,而后和门离去。
她身子弱要早睡——莫重也算是给自己的“猴急”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白若晚走到莫重面前,恭敬的行了个小礼,莫重拉着她坐下,手臂顺势把她的腰绕紧,这会儿,他的眼里都是情欲,快要找不到别的。
“要朕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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