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今年也快六十了啊。
眼见夏衫刚刚裁完制好,这天就开始一日热似一日,容姑姑的施粥大计得到了祁老夫人的鼎力相助,当然,为了应景,她们也备了些解暑的汤药,并些家里下人穿剩的衣服,一起交给了李管事。
这可是个新鲜事,极大的丰富了祁家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给闲来无事的女眷们找了条打发时间的好路子。一时间粥棚就同那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连祁满枝都抱着大胖儿子出来监工了,窄窄一条街上人头攒动,比初一十五赶大集还热闹。
祁老夫人听许妈妈说后坐不住了,也打算前去一探究竟,会会老友,傅氏俗世缠身,只能派出干将红药保驾护航。
马车一路停在了粥棚对面,边上还停着几辆别家老夫人的马车,祁老夫人兴高采烈的下车找人唠嗑去了,红药跟过去冒了个头,谁料老夫人们个个都要往她脸上捏,最终逼得她落荒而逃。
正发愁没人做伴,车帘子被一只芊芊素手高高撩起,原来是丰腴了不少的祁满枝怀抱稚子过来串门,不对,串车。
“好久不见了呀。”祁满枝似乎过的还不错,笑眯眯的拉着红药上下打量:“之前来看过么?我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你。”
红药摇摇头,最近家里管得严,这是她最近第一回出门。
祁满枝一改之前温顺的性子,嘴皮子动的飞快,短短一会儿就把广宁大事小情唠叨了个遍,听的红药晕乎乎,摸不着南北东西。
“家里给你说亲了么?”祁满枝刚说完了隔壁王大爷八十了还续弦,冷不丁杀出这样一句惊心动魄的。
“姐姐你,”红药心里一痛,低下头拧紧了手上的帕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过问的道理。”
祁满枝左右看了几眼,压着声道:“我听说,那人可是要成亲了。”
红药听却后毫无反应,只吸了吸鼻子,平静的点点头:“我知道的,他姐姐之前有上家里来打过招呼,要去求娶他一个同僚家的妹妹。”
“那你...”
"他志向远大,才能出众,启是我能高攀的上的。"
郑家灭门惨案震惊朝野,真凶迟迟未能落网,圣上自知理亏,对受了牵连痛失亲眷的几家人大加封赏,黄家父子也先后掉去了京营,算得上是连升三级,一步跃到天子脚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少女秀气柔美的脸上绽出苦涩的笑,其实还要谢谢他,没让她最后一个知道,没让她从不相干的人嘴里听到消息,傻傻的把眼泪掉给别人看。
好好一对金童玉女,却是有缘无分,祁满枝搜肠刮肚想不出该怎么安慰,只好紧紧握住了红药的手。
堂姐妹俩一时无语,默默相对,突然红药腰上的如意节被人大力拽了一下,原来是满枝的宝贝儿子不堪冷落,怒然反抗。
“咿咿咿呀。”粉嫩的小团子瞪圆了眼睛,认真严肃的张开无牙小口控诉母亲。
“坏小子,”祁满枝给了儿子一记轻拍,那力道连蚊子都拍不疼,红药见了笑道:“我们小顺顺听烦了吧,谁叫你娘亲是个碎嘴子。”
“你个没良心的,一片好心到你这就是碎嘴了,太叫我心寒了。”祁满枝不高兴了,空出一手过去挠红药痒痒。
“好好好,我没良心,你把我给小顺顺送过去的肚兜手镯子都还回来!”
三人滚做一团,在窄窄的车厢里滚来滚去,闹得杏儿在外头听不下去了,冲进来把她们分开,大人就算了,要是磕着孩子可不得了。
“你,也别多想了。”祁满枝是有婆婆的人了,不敢擅自离开太久,略微收拾了头面,便要告辞。
“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他也就是个熟人罢了。”
所有伤口都会结痂,所有记忆都会模糊。
一生算不上漫长,不过是月亏月盈,花开花落。这样短暂短短的岁月,不该拿来缅怀虚无缥缈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黄小哥最后一次出场了。
本文两大帅锅都要嫁人,缅怀一下不属于肾的那些美人们...
☆、立身于世
事情起于某一日晚饭桌上,祁老夫人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
“我今个瞧见红药她堂姐了,还带着个胖小子,能爬会走,怪讨人喜欢的。”
说者无心,不过随口家常,众人也都没往心里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插科打混的插科打诨。
只有傅氏心里一阵刺痛,像被人用缝被子的长铁针扎了一下,胃口全无,坐立不安。
有些她刻意掩盖的东西重新翻滚出来,冷冰冰的哽在喉咙口,吐出来怕伤了人,咽下去又不甘心。
“咱们闺女年纪不小了,再不寻摸人家就要砸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