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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妖师之被捉笔记作者:衍之枫城

第4节

门前的屋檐下,悬着两盏晃晃悠悠的大灯笼,幽暗的灯光洒开,将台阶旁的两座石狮子勾出了两道晦暗的影子,落在地上,却似两头狰狞的妖兽。

“大人,我们这是在等什么?”

有属下壮了胆儿来问蒋方铎,可他不知,蒋方铎其实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几日前,白辰和玄苍离开后竟是没能回来,齐川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一连忙了好些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直到今早,齐川突然找到蒋方铎,让他夜里,务必要守在林府门口。

“为何?”蒋方铎一头雾水。

“破案。大人不是一直想抓连环陈尸案的凶手么?”

“是林府的人?”蒋方铎心神大震,林家在绥林呼风唤雨,若这要妖祟真在林家,自己能不能将其一举擒获……

待蒋方铎再要询问,齐川早就走得没影了。

眼前的林宅静得跟鬼屋似的,蒋方铎心道,难不成这凶手还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

“大人,门打开了。”

一道闷沉的响声后,门内现出一道人影,弓着背,显得有些佝偻,这人提着一盏破陋的灯笼,风过一阵,一点微弱的火苗摇了摇,挣扎着,兀自燃着。

蒋方铎认得这老丈,应该说,绥林县里没几人不识得他。

林家的当家,林仲。

林仲攥紧手中的灯笼,慢慢回头望了一眼宅院,旋即,艰难地跨过了那道极高的门槛。他记得这道门槛原先并没有这么高,后来林家的声威渐旺,这门槛也越来越高,却不想,如今竟是高到他勉强才能跨过的高度。

不知是他的心太高,还是人已老。

“蒋大人,老夫特来自首。”

林仲哆哆嗦嗦地匐下身子,恰好灯笼里的那点毫光照上他须发皆白的面容,仅剩的,只有苍老,和颓败。

蒋方铎居高临下,面上神色不动,然心底却已波澜大震,林仲招认,两个月里,绥林县六起命案,全是其一人所为。

如何认定猎物,如何施以毒手,如何撇清嫌疑,老人家说得钜细靡遗。

然而,最紧要的那一点,他讳莫如深。

“林老,林家在绥林多年,家业甚大。令公子而今也是衣锦还乡,本官不明白,林老为何要平白弑杀那些无辜之人。”

林仲杀人,因何而杀。

蒋方铎明知故问,更明知林仲是答不上的。

“林老,杀人之罪,按本朝例律,可是要偿命的。”

蒋方铎认定了凶案乃是林子慕所为,林仲护子心切,故而才会要一人承下所有的责任。

“老朽知道。”

蒋方铎忍不住追问:“那林少爷可知道?”

林仲猛地抬头,苍老的面容上,双目通红,颤抖着一张枯涩的嘴唇。

“吾儿……吾儿早已死了……”

林仲拦在门前,挡住了身后浓郁的黑暗,仿佛这人从暗中走来,便指望能掩去了世间所有的丑陋。

蒋方铎的手搭上林仲的肩膀,不料这老人站得纹丝不动,怎么都不肯移开半步。

“林老,人是不是你杀,本官自会有决断,不会冤枉无辜,自然也不会放过真正的凶徒。”

蒋方铎让衙差把林仲强行带走,老人苦苦哀求,求蒋方铎治他的罪。

“是老朽一直自欺欺人……自欺欺人……”

林宅的灯火又重被点亮,驱散了一室的阴暗,蒋方铎这才发现,满院都是碎了一地的瓦砾,墙倒屋倾,就连地上的青石板竟也无一处是完整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不知要有什么样的破坏力,才能让一座好端端的林府,在一息间,犹如山崩地裂,摧成了半壁残垣。

风中弥漫不曾散去的尘灰,有点点的金光散在其中,恍似今夜里不见的辰星,闪烁。

薄薄的雾霭里,忽的传来一双争执声,由远及近,传得断断续续。

一人无赖着说:“哎哟,手折了,走不动了。”

另一人道:“阿辰,你是伤在肩上,何时伤到腿了。”

一人接着道:“老夫从头伤到脚趾。”

另一人笑出了声:“阿辰不是不让我近三尺之距么。”

一人暗暗咕哝了番,蔫了。

跟着却是一声低呼,再来,便是蒋方铎见到雾色中步出一人,怀中打横了一人。被抱着的白辰瞧见蒋方铎,难得生了些羞赧,便索性往齐川的怀里又是拱了拱,掩耳盗铃,大概便是他现在这般。

齐川笑他,拱来拱去是猪么?

“猪比老夫惬意多了。”

齐川经过蒋方铎的时候,白辰还是探了脑袋出来,同蒋方铎打了个招呼,顺便让他把地牢里的玄苍放出来。

这连环陈尸案算是半了结了。真正的凶手,蒋方铎自然是擒不住的,所以白辰只能把那个帮凶送给他。

蒋方铎其时方知,林仲也不曾骗他,他自己也不曾猜错。

林仲确是因为护子,成了妖畜的帮凶,弑杀无辜之人,为了独子能够死而复生,只是终究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天色泛白,晨露渐渐消褪残余的结界,狼藉斑驳的林府,俨然不再往日风光。唯有门前两盏熄灭的灯笼破落地摇曳着,孤单,寥寂。

衙役里里外外检视了一遍林宅,发现这林宅上上下下竟是不见一人,生人,死人,都仿似平地蒸发了一般,不过一夜,竟是成了一座死宅。

右边那盏摇曳了许久的灯笼发出“啪”的声轻响,垂直掉到地上,摔破了灯面,露出内里已经流了一夜的烛泪。

巷子外又是聚集了层层的人群,闲言碎语着这里的异状。彼时,空中突然飘起了细碎的雨丝,白茫茫的一片雨幕朦胧了整座林宅,迷迷蒙蒙,却是再也见不得真切。

蒋方铎负着手,站在石阶前,捡起那只破了的灯笼搁进门内,转身对衙差道。

“封门。”

大门划出刺耳的声响,一点一点地合拢,两张长长的封条彻底将林家封尘。

山道的尽处是一片墓场,当日府衙将六具无人认领的尸身埋在了此地,石碑上简简单单地刻了几人的名字,全部的都只有一个卒年。

生何时,无人知。

石碑前,齐川替白辰打着伞,整张伞都几乎遮在这人的身上。

“若我早一步入局,或许他们就不用死了。”

齐川刚要寻思劝慰,就听这人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若我早一步入局,说不定死的就是我了。如此想想,还是死他们好了,至多老夫清明冬至,替几位多上上香。”

齐川伸手想去搂他的腰,被白辰拍掉,又继续叨叨:“再者,老夫已经将谋害几位的妖畜斩灭了,几位可以安息啦,早日往生,早日离苦海。阿弥陀佛。”

白辰双手合十,大抵是和玄苍呆久了,也是有模有样的。

白辰不知不觉念了段往生咒,齐川陪在一边,一直到他念完方才开口:“山上风冷,你伤还没好。”

“……知道了。”白辰沉唔着应道。

白辰转身,齐川的那把伞也赶紧转了过来,然而两人没走几步,白辰却在一棵树前停下,笑道。

“蒋大人,你在那棵树后面待了很久了。”

那棵瘦得跟竹竿似的树后尴尴尬尬地钻出一人。

蒋方铎原本只想来拜祭亡者,不想却碰上了白辰和齐川,他与二人数日未见,何况两人间的小举止又实在有些亲昵,蒋方铎一不留神,便不知不觉站到树后去了。

那日林府之后,蒋方铎便忙着处理案件的后续,忙着稳定民心。

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才发现白辰派了那只聒噪的八哥来找他,蒋方铎记得那鸟叫“大黑”。

大黑在他的窗户前啪嗒啪嗒着翅膀,蒋方铎把他放进来后,大黑神气活现地在他案上踩了两大圈,趾高气扬,又傻傻呆呆的模样,有时真的有点像白辰,蒋方铎心想。

“回寺里啦!回寺里啦!回寺里啦!”

蒋方铎知道这鸟说话的习惯,必须得溜完三遍,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溜完了三遍,还在他的案宗上溜了一条屎。

“该死的臭鸟!”

“砰!”蒋方铎抓起书镇砸了过去,然而大黑飞得快,知道做错了事,翅膀一扇,几下便杳杳无踪了。

之后便没了音讯,不曾想,竟在这墓地遇见了白辰。

“蒋大人,案子都搞定了?”白辰笑嘻嘻地问,嘴角挂着笑容,不过脸色依然还是不好,苍白得可怜兮兮的。

蒋方铎取出一大袋银子递给他:“管事备好了很久,只是你一直没有来。”

白辰“天真”地问道:“那大人今日怎么带在身上?”

“你不来,只好本官上长空寺去了。”蒋方铎叹了声,扫了眼齐川,“既然在这儿见到,便直接给你吧。”

“咦,沉了不少嘛。蒋大人,这回有些慷慨啊。”

蒋方铎移开两步,来到老顾头的坟前:“降妖不易,当日我既然答应了你,又怎能失信。”蒋方铎点了三柱清香,烟雾绕上他的指间。

“不过……白辰,你若要走,便走吧。”

“呃?”

白辰忽而一愣,木讷地转向齐川,齐川笑着指了指自己,白辰“啊”了一声,顿时恍然。

“蒋大人莫不是以为老夫要跟他走吧?”白辰连连摆手,“他一没住处,二没家世,要老夫跟他走,岂不是跟他去喝西北风。何况当日老夫既然答应了大人,又怎能失信。只要……大人不嫌弃多一人蹭在府衙白吃白喝就好。”说着,还真嫌弃地睨了下齐川,齐川浅浅一笑,只当作这人在对自己抛媚眼。

蒋方铎立时答应:“本官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

他到底浸淫官场多年,该退时,尽量会让自己退得干干净净。而那厢的齐川,自然也是个懂眼色的,顺着蒋方铎的话客套说:“多谢大人这几年对阿辰的照顾。”

蒋方铎面上唇角微扬,眸底却掩起了多年的情愫,藏得滴水不漏。

下山时,齐川拉着白辰堕在后面,咬着某人的耳垂:“不过几年,竟敢给我处处惹桃花。”

白辰脸上登时一阵滚烫,想要逃跑已来不及,这一下是被人结结实实搂了个满腰。

孰料,蒋方铎偏偏在这时转头问道。

“白辰,那日林宅究竟发生了何事?”

话未尽,蒋方铎自己反倒加快了脚步,匆匆下山。

☆、与君同路

“上仙,你骗我!”

薄金色的结界严严实实地笼罩了整座林宅,一人一物,一花一木。

秋儿猛然记起那日齐川曾经警告过他,白辰给她的符箓,又岂会真的是用来拿来摆设。符箓上亮起的金芒,无声无息地聚起,无声无息地凝成了这道结界。

“原来你竟早已知道!吼!”

突然迸出的一声狂吼。

秋儿那张云家小姐人面变得扭曲起来,眼中亮起一双绿莹莹的幽光,暗夜中,如狼豸恐怖。嘶吼声,一声锐过一声。

女子的唇角向两侧撕扯,裂出一张几已占尽半张脸孔的血盆大口,獠牙闪烁寒光,淌落一地黏糊的口水。

四肢按在地上,弓起的背部紧跟着生出一根根利刺,狰狞着刺透黑暗。

“啧啧,小猫儿还妄想成仙?你这副鬼样子,想是早已是堕入了魔道吧。”

白辰从刑床上翻身跃下,手腕、脚腕上被磨出的血痕仍是历历在目。

同时,在他身后闪出一道金光,齐川停在原地,视线却片刻不离,望着白辰一步步走近那只猫妖。这人面上噙一味戏谑的笑,就好比放了许久的鱼钩,终于等到了那只愚蠢得自以为是的猫上钩。

“吼!降妖师!”此时已然兽化的秋儿,低吼的嗓音形如闷雷,早已辨不清雌雄。

白辰笑着点点头,一手抓上自己肩头的锁链,骤然一扯,竟是直接将两条粗粝的铁链拽出了皮肉,十分嫌弃地扔在地上,链上,粘着一大片猩红血肉。

秋儿仿佛惊醒了什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亓门!”

“嗯,不错,猜中了!”

白辰赞许道,“猫儿,本来老夫还打算留你一条生路,不过既然你已入了魔道,那么……”

“魔物,都该死!”

“砰!”

一刹那,勃然祭出的九幽灵火如奔涌而至的骇浪,疯狂地涌向猫妖,湛蓝的水色宛若晶莹的冰珠子,瞬时,将猫妖牢牢圈在其中。

白辰掌中腾起一抹苍蓝的雾气,化作一支羽箭,破空划过,以迅雷之速猛地插入灵火的结界,内里登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乒乒乓乓”一阵碎响,寒冰碎裂,五根锋利的长甲一把破开了水蓝色的封印。

猫妖怒火中烧,身子竟是迎风渐长,顷刻壮如山岳,四爪狠狠地踩在地上,震得整个空间都剧烈摇晃起来。

白辰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唾弃道:“果然入魔的都不是好东西。”

齐川离得并不远,他知这人一旦遇上了魔族,那便怎么也不会愿意旁人来插手,就连他,也不可以。

猫妖胸前一簇花白的毛发,此时沾了一片鲜红的血迹,一点幽蓝闪在血迹的中间,却是方才正中她的那枚冰凌箭。

“嗷!”

吼声崩山摧岳,振聋发聩,若不是林宅早已被布下了结界,怕是整个绥林县都会被这道嘶吼惊醒了。

利爪如刃,猫妖凌空跃起,夹挟劲风,一把扑在白辰身上。只是白辰又岂是常人,脚下一转,指尖却已暗暗生出一道幽火,转身间,一指点出。

“啊啊啊!”突然亮起的绚蓝染满了整个结界,半空中的猫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一道灰白影子自半空落下,带起一抹艳红的血花,只不过他刚一落地,身子却禁不住地晃动,幸好被人及时扶住。

琵琶骨上的伤口被扫了一爪子,又再裂开。可偏偏白辰浑不在意,冷笑着,把玩着指间那颗带血的眼珠子。

不过瞬息,猫妖扑袭,白辰竟是将计就计,借势按上她的头颅,再以手为刃,一下剜出了她的左眼。

眼中剧痛,让猫妖立刻陷入疯狂,血淋淋的嘴中猛地喷出一口腥膻的脓水。

“不好!”

齐川一个转身,将白辰护在身下,随手画开一道金光,挡住纷纷落下的脓水。

“恶心死了,打不过就耍赖。”

那些被脓水溅上的地方,烧出了一个个黑色的窟窿,那些来不及躲避的林府中人更是像被钉在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

哀嚎声,哭救声响作一片,久久竟是不息。

人被烧成了白骨,白骨被焚成了灰。

白辰张了张嘴,又瞧了瞧手中抓着的眼珠子,讷讷道:“齐川,这条大虫失心疯,吓死老夫了。”

“阿辰,她再如何,也不过一只猫妖,当年你手到擒来,更遑论今朝。”

齐川忽而一笑,一把撤去金光:“杀了她。阿辰,你想要重振亓门,那便诛杀此妖。除魔卫道,亓门祖规。”

亓门祖规第一条,降妖师首责,除魔卫道。

可惜当年的他吊儿郎当,整一堂学,他只记得师傅喋喋不休的影子。那时生厌,可如今再想厌弃,却是连厌弃之人都没有了。

“白辰!”

齐川一声断喝,将他猛然惊醒。

猫妖庞大的身躯已是覆盖了满地的阴影,将他牢牢地罩在爪影之下,仿佛一巴掌就能拍碎掉!

谁知白辰在这时衍起一抹森冷的狞笑,不避不让地立在她的利爪之下,周身缓缓散出一圈澄蓝的水晕,无风自动。

水色似丝丝的锁链,自下而上,粘上猫妖的爪子,再来便是一寸,一寸地绞缠,这一爪子却是怎么也按不下去了。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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